两个老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都乐开了花。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我们老婆子,正好觉得腰有点不得劲呢!”
秦东扬便仔细地给她们检查了一下,问了问平时的身体状况,量了量血压,听了听心肺。
都是些老年人常见的小毛病,问题不大。
他耐心地叮嘱了一些日常起居、饮食和适当活动的注意事项。
这一下,两位老人看秦东扬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感激和信任。
“真是个好孩子啊!”
“医术好,心眼也好!”
她们觉得,把房子租给这样的人,真是再放心不过了。
三人又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聊了会儿家常,眼看着时间快到下午四点了。
院门口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干净的灰色中山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面容略显严肃,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姨妈,刘姨。”他先是跟两位老人打了声招呼。
“哎,栋梁,你可算来了!”王奶奶连忙起身迎上去。
她指着秦东扬介绍道:“快,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想租咱们陈老师这房子的秦医生,刚分到县医院的!”
然后又对秦东扬说:“小秦医生,这就是我外甥,蔡栋梁。”
蔡栋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带着审视,上下打量着秦东扬。
“你好。”他朝秦东扬点了点头,声音显得有些平板。
“蔡老师您好。”秦东扬也站起身,礼貌地回应。
一番简短的寒暄下来,秦东扬才惊讶地得知,这位蔡栋梁,竟然是县一中教高三的老师!
虽然他不直接教刘春芽那个班,但同是高三年级的老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世界真小!秦东扬心里不禁感慨。
蔡栋梁显然是个讲效率的人,没多寒暄,直接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几张写好的纸。
“这是租房合同,一式两份,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吧。”他把合同递给秦东扬。
秦东扬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合同条款很简单,写明了租期、租金、付款方式以及对房屋和家具的基本要求。
确认无误后,秦东扬爽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钱,数出四十二块,递了过去:“蔡老师,这是半年的房租,您点点。”
蔡栋梁接过钱,手指捻了捻,仔细地点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才收进了包里。
他看着秦东扬,语气十分严肃地交代:“小秦同志,这房子虽然老旧,但里面的家具都是陈老师以前用惯了的心爱之物,你住在这里,务必爱惜,不能损坏。还有,院子里的水井和菜地,你可以用,但也要注意维护。水电费自理,我会找时间过来装个电表。这房租,我明天就去邮局给陈老师的女儿汇过去。”
秦东扬连连点头:“您放心吧,蔡老师,我一定会爱护好房子和家具的。”
事情办妥,秦东扬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走,怕是赶不上回清水村的末班车了。
他连忙起身告辞:“王奶奶,刘奶奶,蔡老师,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房子我很满意!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没车了。”
“哎,路上慢点!”
两位老人热情地将他送到院门口。
蔡栋梁也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秦东扬应着,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这条幽静的小巷,朝着县城的汽车站赶去。
……
等他紧赶慢赶,颠簸着回到清水河村的家里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灶房里,传来了“噼啪”的柴火燃烧声和锅里“咕嘟咕嘟”的煮饭声。
刘秋霜正蹲在灶膛前,往里面添着柴火,火光映红了她略显消瘦的脸颊。
刘小雪也已经被她接了回来,这会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根草棍,安静地看着刘秋霜烧火。
“秋霜。”他走过去,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松和兴奋。
“你回来啦!”刘秋霜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虽然沾了点灰,却更显生动。
秦东扬在她身边蹲下,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秋霜,我跟你说个事儿。”
“嗯?”刘秋霜应了一声,好奇地看着他。
“今天我去县医院了,手续办好了,工作定下来了,就在县医院普外科当医生。下周一,我就正式上班了。”
刘秋霜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充满了惊喜:“真的?太好了!姐夫,你真厉害!”
秦东扬笑了笑,继续说道:“还有,医院暂时分不了宿舍,我在县城里找了个住的地方,就是今天下午去看的,一个带院子的小平房,以后要搬到县城去住了。”
“搬……搬到县城?”刘秋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巨大的恐惧和被抛弃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毫无征兆地,“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姐夫,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们?”她哽咽着,声音都在发抖,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秦东扬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弄得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心思,又心疼又好笑。
他赶紧伸手,有些笨拙地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
“傻丫头!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是说,我们一家人,一起搬到县城去住!”
“我租的那个院子,有三间房呢,足够我们住了!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们呢!”
刘秋霜怔怔地看着他,眼泪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有点不敢相信地问:“真……真的?我们……一起去?”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秦东扬语气无比肯定,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刘秋霜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珠,嘴角却已经咧开了。
“太好了!太好了!”她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秦东扬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也是暖暖的。
“等这个周日,”他看着刘秋霜亮晶晶的,带着期盼的眼睛,补充道,“我去县里的小学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把你转到县里的小学去上学。”
刘秋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简直像两个小灯笼,“我……我也能去县里上学?”
秦东扬笑着点头:“当然了,我们都搬过去了,你总不能一个人留在村里吧?”
“太棒了!姐夫你太好了!”刘秋霜激动地抱住了秦东扬的胳膊,用力晃了晃。
随即,她又撅起了小嘴,带着点告状的语气:“我跟你说姐夫,我们镇上小学那个班,好几个男娃调皮死了!老是揪我辫子!还往我书包里放癞蛤蟆!哼!讨厌死了!”
秦东扬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刘秋霜的鼻子:“你个小丫头,跟你说,到哪儿都一样。这年头的男孩子,哪个屁股上没几根刺?都皮实着呢!”
他顿了顿,又温和地说:“你呀,安心把书念好就行,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嗯!”刘秋霜用力地点点头,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秦东扬就醒了。
刘秋霜也起了个大早,兴奋地收拾好书包,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蹦一跳地跑去上学了,脚步都比平时轻快许多。
秦东扬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村口,笑了笑。
他转身回到屋里,刘小雪还在炕上睡得香甜,小嘴巴微微嘟着。
他轻手轻脚地给刘小雪穿好衣服,又简单洗漱了一下,锁好家门,抱着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刘小雪,大步流星地朝着村外的土路走去,赶往县城。
……
等他抱着孩子,再次来到昨天才租下的小院门口时,秦东扬却一下子愣住了。
“好家伙!”他忍不住低呼一声。
只见不大的院子里,此刻竟然围着好几个人!
正是昨天帮了大忙的王翠花和刘奶奶,她们身边,还站着三四个年纪相仿,穿着打扮都透着朴素的大娘、婶子。
这些人手里拿着扫帚、抹布,甚至还有人拿着小锄头,正热火朝天地在……帮他收拾院子?!
“这……这怎么好意思!”他抱着刘小雪,连忙快步走了进去,“王奶奶!刘奶奶!各位大娘婶子!你们这是干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