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看得懂哇？你晓得怎么看哇？懂又勿懂，装什么相啊？”
服务员态度不好就算了，最后一句骂人的话是用方言讲的。
以为谢景瑛听不懂，对方说得肆无忌惮。
谢景瑛上辈子在海市生活过好几年，自然听懂了。
若说她原来只是不高兴对方态度恶劣，那这会就是彻底生气了。
她盯着那个服务员好一会，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服务员看着她走人，切了一声。
“乡下宁，买勿起问啥么子问？”
谢景瑛耳朵很好，这句也听到了。
她逛 过省城的百货公司，知道他们的办公室大概在什么位置。
海市的没逛过，不过不要紧，一般办公室在哪，她猜也猜得到。
一楼大厅靠近里面的位置，她轻易的找到了经理办公室。
敲门，听到里面请进的声音后她走了进去。
李立新坐在办公桌后面，看到进来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姑娘，他脸上有几分不解。
“这位同志，有什么事吗？”
“你好，请问你是你们这的经理是吗？”
“是。有事吗？”
谢景瑛看了眼对方桌子上的名牌，写着对方的名字。
“李经理是吧？你好。我要投诉。”
李立新：……
五分钟后，李立新站在电器柜台前，目光落在刚才那个服务员身上。
“小茅。这位顾客 说的是不是真的？”
茅小娟这会脸都白了，手上打毛衣的动作早就停下了。
谢景瑛指着她手上的毛线，转而看向李立新。
“上班时间打毛衣，顾客问问题不理不睬，还骂人。我想问一下，你们海市的百货公司就是这样的服务态度是吗？”
谢景瑛没有刻意压低嗓音，又是在百货公司这样人来人往的场合。
这一会会的时间，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的人。
茅小娟这会感觉自己脚都有些软，站都站不稳了。
“经理，我没有——”
茅小娟想将手上的毛衣放下，但这会已经来不及了。
“你是没打毛衣，还是没骂人？”
“我，我——”茅小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说我装相，又说我乡下人。怎么？你以为你用方言骂我，我就听不懂了是吧？”
看她这个样子，李立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茅。向这位顾客 道歉。”
茅小娟站着不动，四周那么多眼神落在她身上，她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这个年代能在百货公司上班，她平时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现在被一个乡下人抓着错处，不但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还要让她向一个乡下人道歉？
她不动，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说是窃窃私语，但音量一点也没控制。
全部都是在说自己以往来百货公司，这些服务员的态度是怎么样的恶劣的。
李立新听到那些声音，脸都黑了。
“茅小娟。我让你道歉。你听不到是吧？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这话一出，茅小娟这会再不情愿 ，也要向谢景瑛道歉。
“对不起。”
茅永娟低下头，三个字说得很轻，要不是谢景瑛离得近，几乎听不到。
“我不接受。”谢景瑛看向李立新：“李经理，百货公司是面对人民群众的窗口，你们里面的职工应该是服务人民群众的。连伟人都说，为人民服务是光荣的。怎么到了你们百货公司，为人民服务就是不情愿的，就是看人下菜？”_
“这位顾客，你误会了。这只是个别职工，我们其它职工并不会——”
“什么个别职工？上次来，在卖布的柜台，只是多问了几句，那个小姑娘就冲我甩脸色。”
人群中有人开口，看得出来，也是怨气很大。
“就是，上次我儿子要结婚，想过来问问电风扇，结果态度差得来，好像我是来讨债的一样。”
“还有上次——”
人群里的顾客 左一句，右一句，都是在说百货公司的职工的服务态度差。
明明是初春，天气冷得很。
可是李立新感觉自己后背的汗都出来了。
“这位顾客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这会是看出来了，要是谢景瑛不愿意就这样把这事揭过，这事怕是没完。
“请这位姓茅的职工，大声的，诚恳的向我道歉。”
谢景瑛提要求，不等李立新答应下来，她又提了第二条。
“你们百货公司，要对这位茅同志，进行通报批评。并且你们要开会进行整顿，对这样看人下菜，服务态度恶劣的行为，进行改正。”
这可不是一个要求，这是三个要求。
李立新到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不答应？
“好。这位顾客 ，我答应你。”
李立新说完，瞪了茅小娟一眼。
“茅小娟，出来，道歉。”
他的声音这会已经染上了怒意。
说实话，这些服务员平时什么态度，他大概也知道。
但只要不闹大，不闹到他跟前，他一般都懒得管。
现在这个市场，买东西凭票，要点好货都要托关系。
他们的东西又不愁卖，高高在上久了，确实有些脱离人民群众。
李立新身为百货公司经理，一向被人捧惯了。
今天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下面子。
他已经决定了，等谢景瑛走了，他不光要通报批评这个茅小娟，还要扣她的工资。
要不是顾忌对方和自己家有点亲戚关系，李立新都想直接把对方开除了。
事情闹到现在这样，茅小娟就算再不情愿 ，也要低头。
她从柜台里走了出来，站到了谢景瑛面前。
“这位同志，对不起。我刚才服务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茅小娟的头垂得低低的，声音很大，脸涨得通红。
谢景瑛没说接受，也没说不接受。她看着茅小娟：“现在可以把我刚才说的那台收音机，给我看了吗？”
茅小娟哪还敢拒绝？
转身走进柜台，忍着难堪拿出了谢景瑛要的那台收音机。
这次她不光态度极好的把收音机小心的放在谢景瑛面前 ，还帮她插好了电，告诉她怎么用。
谢景瑛试了一下，机子没问题，能用。
“我就要这一台。”
她这话一出，一直站在旁边的李立新出舒口气。买了就行，买完了赶紧走，他实在怕这位祖宗又闹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