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柠的语气很平静，但孟长怀却心虚了：“小江，你要相信我，那些无聊的话，不是我传出去的，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啊。”
可不，她可清楚得很呐。
她相信孟长怀没有撒谎，那些伤人的谣言并非出自他的口。
但，出自于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
可就算他纵容又如何呢，难道她要指责孟长怀不能管好自己的女人吗？
钱欣钰那个女人，谁能管得住呢？
“当初我要是怕这些风言风语，也不会从公司离职了。”江柠喝了口热茶，“我为什么离职，是怎么离职的，孟总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我不说，只不过念及你当初对我的栽培之恩而已。”
“好了好了，小江啊，身正不怕影子斜嘛，别人怎么说随他去就是了，大家都那么忙，八卦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呵，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我今天找你来，一来呢，这么久没见了，想跟你叙叙旧，二来呢，是为了最近的那个单子。”
果然在预料之中。
第二件事才是重点。
“小江，咱们能不能商量商量，这个单子，你就别跟了，我这边如果做下来，我给你点提成。”
江柠有些想笑，“可我已经不是你公司的员工了啊，怎么还能分提成呢。”
孟长怀以为她服了软：“这话怎么说的，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了，就不是朋友了吗！你走后，我可没少担心你啊。”
担心她抢单才是真吧。
“孟总，以你公司的实力，想拿下这个单子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言外之意，何必多此一举。
江柠没明说，但孟长怀听懂了，“是，我们跟老邢的关系是不错，但这些年，你维护的那些客户，基本都偏向了你这边，这个事我都知道。”
知道又如何？
“孟总，我早就不是向鼎的员工了，我跟谁合作，做谁的生意，都是我自己的事，是我们溪韵的事，跟贵公司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孟总是明事理的人，应该不会不清楚这点吧，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各凭本事就好。”
孟长怀又一笑。
这一笑，没有了原先的慈爱感，多了些老奸巨猾的意味。
“小江啊，这生意场上，也讲究情分二字，我都这样说了，你好歹给我点面子嘛，再说了，这也不是个多大的单子，也不会给你带来多大的损失不是。”
的确，这个单子的金额并不算大，但她江柠做生意，从来不看大小，只看想不想做。
“孟总，我公司势单力薄，每一笔单子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话已至此，孟长怀失了耐心，“行吧，小江啊小江，你啊，从来就不肯低头退让，你这脾气啊，怕是要吃亏的哦。”
亏？
她早已经吃了......
不欢而散的饭局。
走时，孟长怀显然有些不高兴，尽管刻意地压制，但还是没能很好地掩盖。
江柠避而不谈，全当没看到。
如果是单纯的孟长怀，这个单子她可以让，但她深知，这背后是谁让他来做这个局的。
所以，她江柠，不会让。
这辈子都不会！
以凌驾于她的姿态，看似以商量口吻，却让她感觉到理所当然的无耻，让她仅存的那点情分都荡然无存。
江柠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邢主任的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掐断，再过了几分钟，收到了一条短信：明天上午十点，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翌日。
江柠如约而至。
敲了门，得到响应后，推门而入。
原本以为只是两人的密谈，却堪堪的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她貌似还得罪过。
楚原！
他竟然也在，而且正跟邢主任喝着小茶。
江柠大概猜到了今天会聊些什么。
在都是熟人面前，要分同一块肉，确实是比较为难的事情。
对于她的到来，楚原并没有任何的惊讶，连目光都未在她身上过多的停留。
邢主任热情地招呼着江柠坐下，位置就在楚原的旁边。
“你们应该多少认识吧，不需要我过多介绍了吧？”
“不用。”楚原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溪韵的江总，百闻不如一见，很荣幸今天见到。”
......
对于他堂而皇之的说假话，江柠确信了，此人睚眦必报。
“你好，江总。”楚原主动伸出手。
江柠看了一眼那只修长的手，再看看正乐呵呵地瞧着他俩的邢主任，也装作若无其事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掌心相对，江柠真切地感受到了那只手上传递过来的温度，还没好好蹭个暖和的便宜，对方很快地收回了手。
估摸着是被她冰冷的手给吓到了。
“好好好，来来来，这是小楚刚刚带过来的新茶，你快尝尝看。”
江柠抿了一口，茶汤色泽明亮，味道淳厚鲜爽，确实是好茶，看来价格也是不菲的，刚要开口应上几句赞美之词，被对方抢了个先：“江总应该不喜欢喝茶吧。”
“那你可真是错了。”邢主任替她回答：“她还真是喜欢，有时候陪着我喝茶，能喝一下午。”
“是吧。”
“可不是。”邢主任笑逐颜开：“你别看小江这人，表面上冷冷清清的，但其实人很好的，跟她不对付的，其实是真的不懂她，她啊......”
“邢主任，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吗？”江柠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这老邢，一聊起天来就热情过头了。
老邢是个老实人，算得上是物质社会里的一股清流，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喜欢喝喝茶，下下棋。
其实，江柠当初也是为了迎合老邢的爱好，才特地去研究了一下茶道，可研究研究着，竟然也喜欢上了，两人于是志同道合地聊到了一起。
老邢很健谈，博古通今，她也学了不少的知识。
但对于外界而言，她跟老邢的关系被传得有些不堪入目，也没逃脱潜规则这一说。
但凡没靠山的女人谈了笔生意，十有八九必定跟关系人有不正当的关系。
“哦哦哦，怪我怪我，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忘了正事了。”老邢今天看起来似乎特别的高兴。
“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应该多少猜到我找你们来是什么事了。”老邢变得认真起来：“小楚的妈妈呢，是我几十年的好友，那小江呢，也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说实话，多少我也是心疼她挺不容易的，拢共就这么块肉，又手心手背都是肉，让我真挺为难。”
“你们看，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老邢圆咕噜嘟的眼睛在他俩身上扫来扫去。
江柠沉默着没说话，对于这种二选一的选择，谁先吭声谁就输了。
“给她吧，这样刑叔就不用为难了。”
什么？
江柠以为自己听错了，再听，“给江总做，我退出。”
老邢也没想到楚原会回答得如此干脆，也愣了一下，“你想清楚了。”
老邢这个案子，看似算不上什么大单子，但其实目前这块只能算作样板房，在他们同行里做个示范楼，真正的骨头，还在后面。
所以想拿下这块敲门砖的人，可不在少数。
“无所谓，我锦域有没有这个单子，都不影响后面的生意。”
真自信......
“那我跟你妈妈可没法交代了啊。”
楚原眉间微皱，“我锦域做的每一笔生意，都是锦域实力的见证，不需要靠什么内亲关系，但还是谢谢邢叔的好意。”
邢主任露出赞赏的表情，“有骨气！哈哈哈，早些时候我还跟你妈妈说，这孩子聪明过人，将来一定是人中之龙，你瞅瞅，还真是。”
大概听惯了别人的赞美之词，楚原淡定如水。
“谢谢楚总的好意，还是公平竞争吧。”
天上掉馅饼确实是诱人，但此刻的江柠，突然很不想接受这份意外的恩情。
“公平竞争？”楚原转头看着她的脸：“什么是公平？”
江柠哑然。
“更何况，如果比公司资质实力，溪韵绝对不是锦域的对手。”
......
诚然，要说实力，锦域的实力绝对是不容小觑的。
而溪韵，只能算是刚站稳脚跟，要真的跟锦域去比拼，赢的胜算太小了。
事实确实是事实，但被当着面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面子上总是有些挂不住的。
这个男人，说话可真够直接的。
江柠心里不痛快，但表面上还保持着该有的礼数和态度。
她这个年纪，已经不该是随时可以任性和发脾气的时候了。
“如果真的技不如人，我们溪韵自然会认。”江柠抛出一句话。
楚原突然轻声一笑，笑得有些讽刺，“辛苦半天只为了证明自己技不如人？然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江总都是这么做生意的？”
这男人，故意的吧！
“小楚！”邢主任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好说话，人家小江好歹是个女孩子，你这样讲话不怕伤到人家嘛，虽说大家是同行，竞争的时候敌我不分的，但私下里，还是好朋友的嘛。”
“抱歉，我口直心快喜欢说实话，如果有伤到江总的，还望江总见谅。”
“这就对嘛。”邢主任帮衬着。
江柠心下嘀咕，对什么对啊！他哪是真的在道歉啊！
可明面上又不好发作，扯了个敷衍的笑容：“没事。”
邢主任突然笑起来：“人家向鼎那边找了我很多次，要合作，你们俩倒好，把我的单子推来推去的，怎么，现在都是大老板了，看不上我这小单子了？”
“不是。”
“没有。”
俩人同时答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邢主任正色道：“我叫你们来呢，是想告诉你们，这个单子呢，要分成两块做，一二号两栋楼，因为使用方向的不同，现在要做成两种设计风格，刚好，你们一人一个，怎么样？”
挺好！
江柠觉得再好不过，也不用承某个人的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