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冰原的时空乱流如黑色巨蟒翻涌,李雪单膝跪在北斗时空钟投影前,指尖渗出的玄阴血在冰面勾勒出复杂的双鱼图纹。她的白衣已被冷汗浸透,却仍保持着玄天宗「两仪桩」的起手式——这是王邈亲自为她改良的稳心法门,此刻正助她抵御时空乱流的撕扯。
「师父的回溯已进入第三重时空褶皱。」少女低语,目光紧盯着掌心的罗盘。青铜罗盘中央,代表王邈的光点正在上古罡风中摇曳,随时可能被乱流吞噬。她深吸一口气,咬破舌尖,精血喷在双鱼图纹中央,玄阴宗特有的幽蓝灵气顿时暴涨,在她周身形成一道护盾。
「李雪师叔!」凌霜的冰棱剑气劈开三只腐面妖狼,「祭坛的时空褶皱在扩大,您的灵脉承受不住的!」
少女抬头望向天际,原本璀璨的北斗七星已有三颗蒙上灰雾,摇光星的位置却格外明亮——那是王邈留在现世的时空锚。她想起昨日深夜,师父在烛火下为她梳理灵脉时说的话:「雪丫头,若有一日为师踏入时空长河,你只需记住,北斗的光永远会照亮回家的路。」
「守住四方阵眼。」李雪站起身,玄阴玉珏在胸口发烫,「我要启动「阴阳逆旅」的第二重境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挥手掷出七枚血剑,分别刺入北斗七星对应的方位。每刺入一寸,她的青丝便白一分,肌肤上浮现出蛛网状的冰纹——那是强行融合两派心法的反噬。凌霜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那是王邈临走前布下的「护徒咒」。
「别过来!」李雪咬碎一枚聚灵丹,「师父说过,时空回溯的关键在于「因果不坠」。父亲用命为我们争来的锚点,不能在我手里断了!」
时空长河中,王邈的衣袍已被上古罡风撕成碎条。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初代守望者的残卷,却在翻开的刹那,看到卷末赫然画着李志远的生辰八字——原来千年前,李淳风早已将后人的命运刻入天道脉络。
「这是……」他震惊地抬头,只见时空长河的雾霭中,浮现出无数个轮回里的画面:幼年的李雪在雪地里摔破膝盖,却倔强地不哭;少女时期的她在玄天宗藏经阁偷练禁术,被他抓个正着;还有昨日分别时,她眼中燃烧的坚定光芒。
突然,整个时空长河剧烈震颤。王邈看到现世的李雪正在祭坛前结印,她的玄阴之气与自己留在钟内的阳火之力竟形成一条发光的纽带。那些被黑暗势力扭曲的时空乱流,在阴阳之力的冲刷下开始重新排列,如同一幅被打乱的星图逐渐归位。
「是「阴阳逆旅」!」他瞳孔骤缩,认出了这招融合两派精髓的上古秘术。当年他教李雪时,只说这是「以阴济阳」的 defensive spell,却没想到今日会被她用来稳定时空通道。
现世的李雪此时已濒临崩溃。她的七窍渗出黑血,却仍在维持法诀。远处,黑暗势力的残存者们终于察觉了他们的意图,上百道黑影如箭般穿透云层,为首的正是曾被王邈重创的邪修赤魇。他手中提着的,竟是林婉儿的天机伞——伞面染着触目惊心的血污。
「小丫头,你以为困住我们就能赢?」赤魇舔了舔嘴角的血珠,「你师父的时空回溯不过是徒劳,真正的因果锚点早已生效——」
他的话戛然而止。李雪抬头看向他,眼中竟有阴阳鱼的图案在流转。那些本该穿透她心脏的暗器,此刻正悬停在半空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咽喉。
「你说……因果锚点?」少女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罗盘突然在她掌心翻转,露出内侧刻着的「李淳风」三字,「我父亲用命刻下的锚点,从来不是为了让你们破坏,而是为了……」
「而是为了让守望者的光,照亮每一个轮回。」王邈的声音突然在她识海炸响。时空长河中,他终于看清了李志远最后那抹微笑的含义——这位看似平凡的术数传人,早已用推背图算出了一切,甚至提前将女儿的灵脉练成了时空坐标。
李雪猛地抬头,只见天际的北斗七星正在重组,第七颗摇光星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化作一枚青铜罗盘悬浮在祭坛上方。那是李志远从不离身的家传之宝,此刻正滴溜溜旋转着,将她的玄阴之气与王邈的时空之力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阴阳逆旅,第三重境——」她咬破手指,在罗盘上画出最后一道符印,「开!」
时空长河的某处,王邈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他转头,竟看到了年轻时的李志远,正穿着一袭青衫对他微笑。这位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长辈此刻周身散发着柔光,宛如一尊神只。
「师父,该回去了。」李志远抬手拂过他眉间的疲惫,「雪丫头已经撑了两日,再晚些,她的灵脉就要枯竭了。」
「可上古封印的秘密……」
「已经在你心里了。」李志远指向远处,王邈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掌已贴在一块古老的石碑上,上面刻着的正是初代守望者以身为饵的画面,「天道从来不需要被守护,需要守护的是相信天道的人心。」
时空乱流再次翻涌。当王邈睁开眼时,正看到李雪倒在凌霜怀里,她的发间已布满白霜,嘴角溢出的血珠落在罗盘上,竟凝结成七颗晶莹的星子。远处,赤魇的残魂正被罗盘的光芒绞碎,临死前发出不甘的怒吼:「你们以为修复裂痕就能万事大吉?真正的危机,从来不在过去——」
「住口!」李雪挣扎着起身,罗盘突然发出共鸣般的震颤,将那些黑雾尽数吸入盘中,「师父说过,星轨虽变,斗柄恒指南方。只要我们还在,就不会让黑暗吞噬光明。」
王邈伸手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这才发现她后颈处不知何时浮现出与自己相同的北斗胎记。那胎记与他手背上的时空咒印相互呼应,宛如阴阳两极,终于在历经千年后完成了宿命的契合。
「抱歉,让你承受了这么多。」他轻声说道,掌心贴着她冰凉的额头,将残存的时空之力渡给她,「我看到了你父亲的记忆,也知道了因果锚点的真相。」
少女勉强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所以……父亲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回来就是为了赴死?」
王邈沉默片刻,轻轻点头。罗盘突然飞出他掌心,悬浮在两人之间,那些星子依次落入北斗七星的方位,最后一颗竟钻进了李雪的眉心。她猛然抽搐了一下,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父亲在灯下为她推演星象的背影,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玄阴宗玉简,还有王邈第一次带她看日出时,北斗钟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轮廓。
「原来……」她低声呢喃,「我们李家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成为守望者的锚点。而您,从一开始就是被选中的人。」
「不。」王邈握住她的手,看着远处逐渐恢复平静的星空,「我们不是被选中的,而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像你选择燃烧寿元施术,就像你父亲选择成为因果的支点。」
他站起身,将罗盘抛向空中。青铜古器发出嗡鸣,七道光芒从天而降,在众人脚下勾勒出复杂的星图。王邈能感觉到,经过这次回溯,他与北斗钟的联系更深了一层,那些原本晦涩的时空法则,此刻如同一幅展开的画卷,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中。
「现在,我们有三日时间。」他看向李雪,后者正被凌霜扶着站起来,眼中重新燃起战意,「三日之后,北斗七星将连成一线,那时就是逆命祭坛最弱的时刻。而我们……」
「而我们,要在这三日内找到七枚天道符诏。」李雪接口道,她摸了摸眉心的星子,发现那里竟多出一枚淡蓝色的印记,形状如同北斗第七星,「父亲的罗盘已经给了我们提示,对吗?」
王邈点头,目光投向南方。那里,云海翻涌,隐约有龙吟传来。他知道,属于他们的真正挑战,才刚刚开始。但此刻,看着身边并肩而立的弟子,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他突然明白:所谓师徒,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传授,而是相互守护的信念。
时空长河在远处泛起涟漪,仿佛在诉说着下一段轮回的故事。而他们,这些天道的守护者,终将带着前人的意志,在即将到来的黑暗中,成为永不熄灭的星光——就像此刻,师父与弟子掌心相贴的温度,早已超越了时空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