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被留在了大客厅里。
在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宴后,完成了极限训练的预备特工们面临着最后的考验。
“利用孩子打仗的策略是一种古老的方式。先把孩子送进敌阵,让士兵们放松警惕,这是由来已久的做法。到那时候,你们能毫不犹豫地透过瞄准镜射杀这个孩子吗?”
“……”
“如果放任那个孩子进来,成百上千的我国士兵将会丧命。难道你们会因为所谓的良心不安而犹豫开枪吗?诸位要遵循的不是通情达理的道德,而是爱国之心和忠诚之心。”
“……”
“对你们而言,同情心是累赘。”
索妮娅面对着陷入两难的预备特工们。
有的人低下头瑟瑟发抖,有的人在抽泣。
还有人放弃了测试跑出房间,也有人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若有所思。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紧闭嘴唇,将枪口对准了她。
在他们猛地给枪上膛的那一刻,索妮娅吹了个口哨,手脚并用地在家具上来回穿梭。
她希望被带到隔壁房间的基亚能听到她的信号。
面对索妮娅的突然举动,预备特工们最终还是开了枪。
砰,砰——!
吊灯被打碎,玻璃四溅。
抓住窗帘的索妮娅在那一天打破了窗户,纵身跃向空中。
“索妮娅——”
恰好,挂在侧面窗户窗帘上的基亚也同样飞跃而出。
她们像配合默契的搭档一样,挽着对方的胳膊爬上了屋顶。
她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死去了,但她们成为了在凛冬之城爆炸前存活时间最长的一对。
是索妮娅和基亚。
孩子们在一起会变得更刻薄。
在一座不见天日的豪宅里,他们的攻击性与日俱增。
她们被培养成了可怜而凶猛的生物。
一群无所畏惧、能用四肢奔跑飞窜的小野兽。
索妮娅像老鼠一样躲藏,用牙齿咬着刀片,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并且一直这样活了下来。
“别乱摸头。”
从什么时候起,她们的头发被剃得光秃秃的,戴上了厚重的面具。
铁皮碰到额头会有刺痛感,那紧勒着头部的重量,让她们的脖子几乎要被压断。
整日头痛欲裂。
从那时起,记忆断断续续的情况也变得频繁起来。
原本活泼的基亚话越来越少,即使面对硬邦邦的食物也不觉得饿。
偶尔,索妮娅会觉得后脑勺发痒,一伸手去摸面具,就会被守在豪宅的看守狠狠地训斥一顿。
“你那样会弄伤的!在天黑之前,千万别碰它!”
她不记得头部受过伤,但后脑勺确实有伤口。
最近,她一起床就会有几天记忆模糊,但她并不觉得这有多重要。
在预备特工们不来的期间,那包裹着整个脸部的面具更加紧地束缚着她们的头部。
她们睡得很沉,头痛也愈发剧烈。
“索妮娅,索妮娅……我头疼……”
“我后脑勺痒得厉害……”
隔着被遮盖的面具,她们凝视着彼此含泪的眼睛。
为了支撑那厚重的面具,她们一有空就互相顶着头,分担重量。
然后,当脱下面具,再次走向那如同“龙门”般的试炼之地时,身体反而感觉轻盈了许多。
看得更清楚,听得更真切。
虽然没吃多少东西,但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若是遇到脾气火爆或冷酷无情的对手,她们常常会弄得灰头土脸地回来,但至少没有死。
自从经历过头破血流之后,她们变得更加残忍,双手也沾染了更多的鲜血。
活得狼狈不堪。
但是看到那些死去的伙伴们,她又不禁投去羡慕的目光。
解脱了吗?
伙伴们现在痛苦结束了,是不是舒服了?
每当有这样的念头,基亚就像鬼魅一样贴过来。
“索妮娅,索妮娅。我不喜欢你那种眼神。”
“什么?”
“你也想和那些伙伴一样死掉吗?”
“……”
“你不想和我一起在这里吗?”
“我不知道。”
“你不能死,索妮娅。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走。”
“嗯……”
“跟我保证。跟我保证,索妮娅。”
索妮娅只是无精打采地望着那片耀眼的雪原。
那些被抬出去的伙伴们的尸体,显得那么渺小。
她无力地伸出小手指,一只像铁环般坚硬的手缠了上来,与她勾在一起。
随着门的紧闭,乐园般的风景慢慢被黑暗侵蚀。
这时,棺材打开了,刺眼的光线涌入眼前。
“徐凌,醒醒,徐凌!”
不,那不是她的名字……
那曾与基亚勾着的小指,疼得像要撕裂一般。
索妮娅感觉到一只强壮的手臂紧贴着她的身体。
peter的眼球滚落在棺材内,她用尽全力扭动身体。
“徐凌!”
不是,不是徐凌!
她们是凛冬之城的的老鼠,是最后的关卡……
她们什么都不是。
她的名字是索妮娅。
基亚和索妮娅。
在凛冬之城里幸存下来的老鼠。
最强壮的孩子的名字。
“呃,呃……”
身体麻痹,一动不动,她只能发出呻吟。
脑袋里面剧痛,就像一块砖头砸在额头上。
一瞬间涌出的记忆奔流不息,仿佛要冲破狭窄的血管。
疼痛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的,她的名字是索妮娅。
她是凛冬之城的老鼠,是最后的关卡……
“别动……!这是解毒剂。”
周雪轩用嘴猛地拔开注射器的针帽,将针头插进她的前臂。
她感觉到一股刺鼻的凉意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然后,一幕幕纷乱的场景从眼前掠过。
像激流一样涌进的每一段记忆,都像挤出脓液般痛苦。
她就是这样活过来的……
她们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那是一段没有任何荣耀可言的岁月。
“周、周雪轩……”
“对,这是注射液,过一会儿麻痹就会缓解。在棺材里快窒息了吧?我说过要快点过来,你是不是很害怕?”
那个女人苦涩地叹了口气,给她擦了擦满是冷汗的额头。
她干涩的嘴唇碰到索妮娅的眉角,索妮娅冷冷地转过头。
“不,呃……!”
当时也是这样注射的。
“这是你叔叔给你的命令。”
那个颤抖的男人的声音,像种子和飞翔的绳索一样,在脑海中交织在一起。
“我会让你的叔叔给你施展魔法,让你永远不会松懈。”
在快要裂开的超负荷下,脑中血丝翻腾。
“不幸的记忆从现在开始就会被遗忘。”
这是谁的声音?
“你会忘记所有不幸的记忆。”
这是一个在脑海中紧密编织着罗网的声音。
在离开凛冬之城之前,她们也注射了。
是谁给Sakhalin的孩子们注射的?
那个低着头、垂着眼的大叔。
黑头发,黑眼睛。
会说和她们一样语言的东方人。
名字,那个叔叔的名字……
“你再也回不去那些可怕的记忆了。我现在就会把它们赶走。好了——看着我的眼睛。从现在开始我会计数。如果你数到最后一个,锁就会关闭。”
“……”
“我眼中的这个图案是记忆的钥匙。但是不要担心。时间一长,你就见不到我,也看不清这个图案了。我一定会让它变得模糊不清。”
气氛很紧张。
但与那个下巴瘦削的大叔不同,隐约有弦乐器的旋律随风而来。
那天的凛冬之城,喧闹而热闹。
天空中飘落着鲜艳的纸花。
“如果有人问起你童年的事情,请记住最美好的时刻。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Sakhalin的孩子,要作为一个普通的孩子生活。很抱歉,我的女儿……今后,请继续充满爱地生活下去。”
十、九、八、七、六……
哦,摆脱了怪物的本性。
啊,感觉很好,很舒畅。
三、新的活力迸发。
二、头脑变得清晰。
一、慢慢地闭上眼睛。
她发呆地仰望天空,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在天边涌动。
从深邃黑暗的洞穴里探出的脑袋,只会发呆。
凛冬之城肯定是炸了,剩下的伙伴们怎么样了?
最后是不是都烧死了呢?
但是,她们都一起打了针。
她也听过那驱赶不幸记忆的命令。
“这里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得马上离开。徐凌队员,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把视线聚焦一点,看着我。徐凌,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索妮娅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正用力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
然后,当她一认出那张脸,就突然哭了起来。
纪禹琛脸色铁青,想抱住她,她却用尽全力将他甩开。
那拒绝的姿态,使他的眼角像被打了一样僵硬。
在漫长的冬眠中醒来后,她已经来到了c国。
索妮娅以“徐凌”的名字开始了第二次人生。
但从小就不断出现行为问题,定期接受心理咨询。
然后进入了适龄的班级,接着进行了一次又一次永无止境的体操训练。
与在Sakhalin进行的非人马戏相比,这里的竞技体操虽然很高雅,但却令人惊讶地乏味。
她和一个平凡的上班族男人分享了爱情。
她拥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婚姻,一个真正温暖的家庭。
然后丈夫不见了。
她的丈夫……,他是国情院的黑探。
所以她……
她为了找到那个人……
“别碰我!你这个肮脏的特工走狗!”
纪禹琛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