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方向是下山,去人多的地方,比如县城,只要融入人群,一样很难找出来。
陆远一边分析,一边往前走。
隐约之间,他能觉察到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
即使是他也无法确定,到底是错觉还是真的。
但有一点他敢肯定,即使是真的,那人离他也非常远,否则他的感应不可能如此模糊。
他心无旁骛地继续往前走,就像一个实力不错但也很普通的年轻猎手。
运气不错。
他采到了两株赤灵芝,又在附近不远处挖到了好几斤野荠菜,回头能美美地吃几顿。
见好就收,在他打算回去的时候,异变突生。
“兄弟,不好意思,只能怪你运气差。”一个身影突然出现,截住他的退路。
陆远身体僵住,艰难地开口道:“我只是打猎的,你要是抢东西,都给你就是了。”
其实,他早就发现对方了,只不过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下山。”那人冷冷地道。
“我要是不下山,我家里人肯定要来找我。”陆远冷静地道,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对方的声音,让他确定了对方是谁,和他的猜测一样。
但对方不认识他,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他的话,让对方沉默了几秒钟,但还是强硬地道:“可是你看到我了,还是不能放你走。”
陆远貌似被气乐了:“大哥,我又没看到你,是你自己出来的,你到底想干啥?”
“抱歉——”
那人声音低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陆远突然一个沉肩,侧身往旁边闪了一步。
呼!
那人的拳头打空,身体因惯性冲到了陆远的侧前方,脸上的表情无比惊讶。
“小子,你的身手不错呀。”他重新打量陆远,表情也认真起来。
“你要害我,我难道站着不动?”陆远不无揶揄地道。
那人长着一张国字脸,长着杂乱的胡须,看起来非常憔悴,但眼瞳中闪烁着凶光。
陆远对那种凶光还是很熟悉的,那是真正杀过人后才会有的神色,是一种杀气。
“小子,你话太多了,不能留你!”那人低喝一声,突然弹起,速度极快地扑过来。
这是真正的战斗,是没有任何余地的搏杀。
陆远虽然早有准备,但毕竟缺乏前世的高强度训练,心里终究还是有点没底。
但他既然敢来,当然还是有所准备的。
“张立,你要杀我?”
陆远突然开口。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硬生生把那人震得僵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张立,当初陆远在侦察连最好的兄弟之一,毫不夸张地说,是可以生死相托的那种。
无论张立做了什么,陆远都不会放弃他,他这次来,就是要想办法帮他。
更何况张立是杀了该杀的人,哪怕双手沾满鲜血,陆远也不认为他是罪犯。
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他就是帮亲不帮理。
“你特么是谁?你怎么认识我?”张立突然怒吼一声,情绪接近崩溃。
他还没有见过陆远,当然不可能认出陆远。
“我叫陆远,我认识你,但你大概还不认识我。”陆远朝他耸了耸肩。
“陆远?”
张立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茫然摇摇头:“没听说过,你到底是谁?”
他的表情满是警惕,同时生出杀气,被人认出来,意味着他陷入了极度危险之中。
之前准备灭口时,他还有点纠结,现在则没有任何顾忌了,因为必须要做。
“别多想,我不是来抓你的。”
陆远呵呵一笑,脸上的笑容人畜无害:“就算我抓你,你也不是我的对手,我是认真的。”
张立愕然。
稍后气恼地瞪起眼睛:“小子,你再不说实话,我马上弄死你!”
陆远拿起砂喷子,朝他做了个瞄准的动作。
张立反应很快地后退几步,身体如同豹子一样半趴在地上,大幅减少对方的射击面积。
他的眼睛,则死死盯着陆远的肩膀。
一旦陆远想要扣动扳机,必然会先动肩膀,哪怕一丝一毫的动作,也会被他捕捉到。
“不错,训练得挺好。”陆远煞有介事地点评,然后若无其事地放下砂喷子。
咧嘴笑道:“我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相信了吗?”
张立再次愕然,过了一会儿,他确定陆远没有恶意,这才惊疑不定地站起来。
目光依然死死盯着陆远,但敌意已经没有那么深。
“你到底是谁?为啥对我这么熟悉?”张立近乎哀求地开口问。
“张立,侦察连三排副排长,擅长近身格斗,但力量不够,出手也不够果断。”
陆远说着顿了顿,接着道:“其实你选错了方向,你应该主攻爆破。”
“爆破?”
张立皱眉想了想,眼睛突然亮了:“你特娘的神了,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说着眼神热切地盯着陆远:“你个狗日的,你咋知道这么多,你特么的到底是谁啊?”
他的表情非常激动,忍不住就往陆远这边走了几步,想靠近他,看得仔细些。
陆远端起木矛,淡淡地道:“冷静点,现在回答我几个问题。”
张立呆住,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往后退了几步。
表情很是无奈:“行吧,你想问什么。”
“第一,人是你杀的,对吧?”陆远面无表情地问。
张立皱起眉头,很想反驳,但最终点了点头:“是,都是我杀的,他们都该死!”
陆远冷笑:“是不是该死,不是你说了算,应该由法官判,你凭什么杀人?”
张立叹了口气:“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抓我的?”
陆远沉默片刻后冷冷地道:“我先弄清楚真相,再考虑怎么对付你。”
“谢谢!”
张立苦笑:“你愿意听我说,他们不愿意,不给我机会——我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
陆远不无讥讽地道:“你还知道错啊?冤有头债有主,灭人家满门,你和畜生有啥区别!”
“我——”
张立呆了呆,突然噗嗵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掩面,失声痛哭:“我媳妇死的惨啊!”
“他们才是畜生,是他们害死了我媳妇,我老娘哭瞎了眼,我找谁说理去!”
“呜呜——我找谁说理去——呜呜——我不想活了——要死一起死——”
他哭了很久,哭着说着,把心里无尽的怒火和憋屈都倾诉出来。
陆远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直到他哭诉完,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
“张立,知道你委屈,但你确实错了。”
陆远看着他,幽幽叹了口气:“从今往后,世上没有你这个人了。”
张立猛地抬起头,朝他惨然一笑:“你、你是要杀我吗?”
说完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兄弟,你杀我可以,我不反抗,但我求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