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是个大嘴巴,而且爱显摆,拿到肉啊鱼的,肯定会招摇过市。
反正是生怕别人看不到,还会拉着人说,这是从哪来的。
然后沾沾自喜地等别人羡慕嫉妒,满足一下他那小小的虚荣心。
三嘎子要深沉得多,但也是少年心性,有好东西拿出去炫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跟陆远回家,兑了肉和鱼干,没到中午,这个消息就传遍整个屯子。
顿时屯子里就炸开了锅,不管有钱没钱,都心动得不行。
还没到中午时分,陆远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小远,我是你刚子叔,匀点米给我,几天没揭开锅了。”
“我要米和肉,来十块钱的。”
“别挤啊,我先来的,哪个把我鞋踩掉了,哎,别挤——”
“我有现钱,我拿现钱买,先匀给我。”
……
门口乱哄哄的,挤满了满眼期盼的人,有很熟悉的面孔,也有不太熟悉的面孔。
不全是屯子里的乡里乡亲,也有被迫留下的亲戚。
陆远扫了一眼,把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还是挺满意的。
他交待大柱和三嘎子的事,他俩完成的非常好,远超预期。
一是把消息传出去,二是让大家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需要拿钱买或拿东西换。
这正是陆远想要的结果,他不做滥好人,不可能白白拿出粮食帮助别人。
“各位乡亲,听我说几句。”
陆远伸手招呼一声,现场随之安静下来,一个个都目光热切地看着他。
“丑话说在前面,我这边粮食也没有多少,不可能你想要多少就买多少。”
“我合计过了,一个人最多买十斤粮食,二两肉,一家一条鱼干,只有这么多。”
“想多买的没有,请大家理解配合,不要挤。”
陆远用他们能听懂的话,把情况交代清楚,然后开始售卖。
很关键的一点,是不让他们进屋,就在门口排队。
陆远亲自堵在门口,这样就不容易引发哄抢,而且秩序井井有条。
陈秀英记账,有一个专门的本子,记下来是不让人钻空子,重复过来买。
陆苗和九老太在里面称重,称好后由陆苗送到门口,交给陆远分发。
这是陆远事先交待过的,所以做起来不慌不乱,四个人配合得非常流畅。
用现金买的简单,该多少就多少,但拿东西来抵的,就需要评估了。
好在陆远的眼力和见识都够,任何东西只要过一眼便能估个大概,知道值不值。
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多钟,才终于告一段落。
精米一块钱一斤,卖了一百一十五斤,就是一百一十五块钱。
糙米两角钱一斤,卖了两百六十斤,五十二块钱。
肉一块二一斤,鱼一块一斤,还有大白菜等其它蔬菜,共卖了八十四块钱。
当然了,这只是按钱算,事实上陆远只收到七十五块钱,其它的都是拿东西抵押。
“这些能值176块钱?”陈秀英看着一堆抵押的东西,心里很是不安。
她是不乐意陆远这么做的,虽然最终选择相信他,但她还是担心会吃亏。
“值!”
陆远果断给了她一个定心丸,说着拿起一块袁大头,用手一弹,放在耳边听声。
一块袁大头折算为两块钱,算是目前正常的市场价格,双方都没有异议。
但别人不知道,袁大头越往后越值钱,最起码也值大几百。
尤其是这块民国三年签字版的,价值能达到几万,甚至几十万。
信息差中,蕴含着无尽的财富密码,陆远也没想到能淘到这么好的货色。
“媳妇,这个以后可值钱了,你一定得藏好。”陆远把签字版的袁大头递给陈秀英。
其实有这么一块,把他屋里所有东西买去都绰绰有余。
因此,陆远对其它东西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反正这回是大赚特赚。
“真能值钱?能值多少?”陈秀英还是不太敢相信。
“能值一套房子,而且是大城市的。”陆远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热烘烘的鼻息,吹在陈秀英脖子上,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脸颊腾地红了起来。
“真的假的?”陈秀英对大城市的房价没概念,但也知道房子很值钱,一时难以置信。
一块小小的银币而已,能换一套房子,这也太扯了吧?
她的认知代表了现时的绝大多数人,如果没有这个前提,陆远也不可能捡到漏。
他也没亏那个卖家,确实是按照市场价很良心地折算,而且给的粮食分量也很足。
“必须是真的,但是不能往外说。”陆远叮嘱一句。
“嗯。”陈秀英认真点头,郑重把袁大头收好,脸上洋溢出一种小财迷的光彩。
第二天。
昨天迟疑不决的一些人过来了,也是有拿现金的,有拿着抵押物的。
人数比昨天少,加上昨天严格控制了数量,因此对陆远来说压力也不算太大。
价格还和昨天一样,最后收入三十七块现金,价值六十八块多钱的抵押品。
其中有一件银制的鼻烟壶,很精致,抵了六块钱,按陆远的估算能涨到两万以上。
更意外的是一本佛经手抄本《金刚经》,封面是绸缎的,保存得挺好。
纸张质量极好,经文是工工整整的小楷,不知道是哪个抄的,但功力显然很深。
陆远对佛经所知不多,让对方出价,对方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算八块。
八块不少了,整整四块袁大头。
陆远沉默了几钞钟,最终点了点头,没有讨价还价。
他跟对方的交集不是很多,也谈不上熟悉,但听说过对方人品很好。
打动他的不是佛经,而是对方的人品,他愿意帮对方一把。
此刻他不知道,这本佛经的价值远超他的想象,甚至在关键时刻帮了他一个大忙。
第三天。
如陆远所料,众人很担心的雪没有再下,天气依然晴朗。
厚厚的积雪终于开始融化,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外出的路依然无法通行。
奇怪的是,人们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变得更加焦灼不安,很担心寒潮去而复来。
焦灼不安的情绪会传播,导致整个三里屯都处于一种既亢奋又烦躁的情绪中。
陆远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打扫院子里的雪,然后开始在陆军子进行体能训练。
一套军体拳打下来,后背便微微出汗了,有种通体舒坦的感觉。
在此之前,他很能打的名声就已经传遍三里屯,现在来这么一招,众人恍然大悟。
“难怪那么厉害,原来天天练呐。”
“他要是不狠,哪守得住那么多好东西。”
“嗯,我听说有人想打他的主意,现在看来恐怕不容易。”
“你不知道,听说古岗集市有几个地头蛇想弄他,反而被他治服了。”
除了寒潮会不会再来之外,又有关于陆远的流言在屯里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