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刘芹要借粮,韩大民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差点没有哭出来。
他要是有粮,也不至于一大早就被家里赶出来,冒着西北风满屯子找人匀粮食。
“婶,我也是出来找粮食的,我家的粮食也撑不了几天了。”韩大民委屈地道。
“啥,你家也没有?”刘芹根本不相信,“不可能吧,你们那么有钱。”
韩大民闻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是有钱,可是有什么用,现在换不了粮食。”
一把钱少说有五六十块,称得上一笔巨款,看着刘芹眼红。
她忍不住道:“有钱肯定能买到粮,婶陪你一起买,到时候给婶匀一点。”
韩大民为难地道:“婶,这是我爷给我的,要是买少了回去,会挨骂。”
刘芹扳起脸:“亏你跟建国是好兄弟,建国都快饿死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韩大民尴尬不已,硬着头皮道:“不是我不救,不信你问牛二,我家也快要断粮了。”
“你有钱啊,有钱就能买粮,我帮你买,你不就有粮了?”刘芹岂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是啊,大民,你和建国是好兄弟,你就帮帮我们吧。”陆青山也厚着脸皮乞求。
韩大民朝牛二看看,但牛二这个时候顾左右言它,好像没听到三人的对话。
无奈之下,韩大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行吧,你们帮我去买,买到了借你们一点。”
他也耍了个小聪明,说借一点,那就真的只借一点,不然回去没法交差。
大雪封路,外面很难走,四人当机立断,采取兵分两路的策略。
为了盯住韩大民,刘芹亲自跟着他,陆青山则和牛二一组,双方各奔屯东屯西。
一路上,刘芹非常卖力,每到每一户都要跑过去敲门,询问有没有余粮。
韩大民嫌丢人,在路上等着。
问了七八家,一无所获,两人都有些泄气,韩大民的泄气是装出来的。
他心里巴不得买不到,这样就不用被这老娘们讹诈,省得回去被老爷子教训。
“婶,算了吧,照我看是没戏了,不如我回去再想想办法。”韩大民摆出无奈的样子。
“别急,还没走完呢,后面还有十几好家,没准就有。”刘芹很不甘心。
“那好吧……”韩大民看在陆建国的面子上,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心里其实早就把这个老娘们骂得狗血喷头,他和陆建国算个屁的兄弟,顶多算酒肉朋友。
但这话不好说出口,不然还不知道会被这老娘们咋埋汰呢。
又走了几家,家家都说没有余粮,都有本难念的经,直到大柱家。
“大柱,你和小远是好兄弟,你匀点粮给婶。”刘芹涎着老脸,一点都不嫌寒碜。
大柱望望她,再望望站在路边的韩大民,好笑地道:“婶,我饭量大,我自己都不够吃。”
刘芹像牛皮糖似地道:“大柱,婶知道你心眼好,你就可怜可怜婶,匀一点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柱实在不好拒绝,毕竟是陆远的前继母。
于是回屋舀了三四斤糙米。
刘芹一看嫌少,埋汰道:“大柱,你也真是的,拿婶当叫花子打发呐。”
大柱听了很不爽,来了脾气:“你爱要不爱,只有这么多。”
“行行行,我不嫌少。”刘芹一把抢过糙米口袋,转身就跑,“钱你回头跟小远要。”
“……”大柱愣了半晌才回过神,骂道:“真不要脸,连句好话都不会说。”
以他和陆远的关系,刘芹真要好好跟他说话,没准他还能多给点,这下算是惹毛他了。
这是最后一回,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拿到糙米,刘芹得意地走到韩大民面前,朝他扬了扬:“看到没,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韩大民嘿嘿笑道:“婶,多少钱?”
“钱?我跟大柱匀点糙米,他还好意思跟我提钱?”刘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婶你真牛!”韩大民朝她竖起大拇指。
“嘿嘿,婶要是没点本事,能拉着你一块吗。”刘芹越发得意。
下一家是三嘎子家,刘芹也很有信心,也没等韩大民,自个就大步跑过去。
大柱憨厚,三嘎子可不一样,是个鬼精的。
刘芹心里也知道,等三嘎子开了门,她扮出可怜相:“三嘎子,婶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说着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三嘎子看看她,又朝她身后看了看,皱眉道:“啥事?”
他没喊婶,因为他很清楚陆远的态度,陆远发誓不会再理这个女人,也告诫过他和大柱。
刘芹见他无动于衷,明白他比大柱难搞,但她不死心啊。
继续道:“三嘎子,婶家里没断粮了,大柱说你家有,让我还跟你匀点。”
“没!”三嘎子毫不犹豫地否认。
“三嘎子你咋这样,我是听说你家有才特地来的。”刘芹的脸拉了下来,有点不悦。
“没有就是没有,哪家有你上哪家去。”三嘎子说着啪地关上门。
刘芹碰了一鼻子灰,羞恼不堪,气得跳脚大骂:“三嘎子你个王八犊子,你不是人!”
“老娘最瞧不上你这种货色,屁本事没有,啥也不是,跟那小杂种一样下贱。”
喀!
三嘎子将门拉开,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杖。
“你特么的再骂一句,老子弄死你!”他杀气腾腾地瞪着刘芹。
“……”刘芹吓得不敢吱声了。
三嘎子一点面子不给,又朝她挥了下擀面杖,骂道:“滚,有多远滚多远!”
刘芹连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倒在雪地里,手里的糙米口袋掉在地上,糙米洒了一地。
嘭!
三嘎子再次气呼呼地关上门。
刘芹看着洒掉一半的糙米口袋,欲哭无泪,这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婶,咋地啦?”韩大民好笑地跑过来,他脸上没笑,心里在笑。
刘芹看到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离那么远干啥,你要是跟过来,他也不敢吼我。”
韩大民摊了摊手:“婶,三嘎子是个愣种,你没事惹他干啥。”
“哼!”刘芹脸上挂不住,冷笑一声,一骨碌爬起来。丢人归丢人,伤得不重。
后面的几家,一听说要匀粮,立马就摇头,有两家还反过来要他们给匀点。
一直走到村头,看着孤零零的最后一家,刘芹和韩大民相视一眼。
没错,那正是陆远家,院子里的雪经过清理,门窗都能打开,看起来有点样子。
“去不去?”韩大民故意挑衅地问。
刘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知道去了肯定是自讨没趣,但又有点不甘心。
她犹豫片刻,咬牙道:“凭啥不去,你身上有钱,大不了拿钱跟他买。”
说着思路清晰起来:“听说他一直在设法赚钱,想娶陈秀英那个贱人,他肯定会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