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盯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右眼瞳孔深处的九颗星辰缓慢旋转，如同微型星系般闪烁着冷光。水龙头没关，哗哗的水声在浴室里回荡，却掩盖不住我胸腔里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右眼。
镜中的\"我\"突然开口，声音却是我自己的：\"你明明知道的，从星井出来的从来都不是完整的你。\"
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我猛地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砖。镜中人却向前一步，面孔几乎要穿透镜面。她的右眼星辰突然加速旋转，我的眼球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
\"啊！\"
我跪倒在地，温热的液体从右眼涌出。不是血，而是银蓝色的荧光液体，滴落在瓷砖上发出诡异的滋滋声。液体中漂浮着细小的光点，像星辰的碎片。
手机突然在卧室响起。我踉跄着冲出去，屏幕上显示着\"未知号码\"。接通后，传来七岁沈小嫣稚嫩却冰冷的声音：
\"姐姐，你被污染了。\"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惨白。我低头看向手机屏幕，通话界面不知何时变成了直播间的画面——\"午夜梳妆间\"的标题下，在线人数显示为1，观众Id是\"星渊之眼\"。
\"初代镜只是容器。\"小女孩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音，\"真正的镜渊藏在...\"
通话突然中断。手机屏幕裂开一道缝，银蓝色液体从裂缝中渗出，在空中凝聚成林瑟瑟模糊的脸。她的嘴唇蠕动着，却没有声音，看口型是在重复两个字：
\"眼睛。\"
右眼的疼痛突然升级。我发疯般地冲进书房，从抽屉里翻出三个月前的那把铜钥匙——它本该和初代镜一起消失在星井中。钥匙齿纹上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是我的血。
当手指碰到钥匙的瞬间，一段陌生的记忆强行插入脑海：
我看见自己站在星井边，但不是三个月前的场景。画面中的我穿着古代服饰，手里捧着的不是初代镜，而是一颗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布满星辰图案。我将它投入井中，井水立刻变成了水银般的镜面液体。
\"第三百二十一次轮回。\"身后有人说话。转身看见戴着镜面面具的调试员，但他的装束是明朝锦衣卫的飞鱼服，\"这次能成功吗？\"
记忆突然跳转。无数碎片化的场景闪过：民国时期的电台广播塔顶，我对着麦克风诵读奇怪的咒语；上世纪90年代的老式电视机生产线，我在每块显像管后藏入一小块镜片；三个月前的直播，我悄悄在\"幻镜\"App的代码里植入某个程序...
\"啊！\"
我抱着头跪倒在地，记忆的洪流几乎要撕裂意识。铜钥匙变得滚烫，在我掌心烙下一个发光的印记——是初代镜的简化图案。
浴室突然传来镜子碎裂的声音。我冲回去时，看到整面镜子已经破碎，但每一块碎片都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立体的人形。那个\"我\"站在碎片中心，右眼的九颗星辰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终于想起来了？\"她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我们从来就不是守镜人。\"
所有碎片突然向我射来。我本能地举起铜钥匙，钥匙发出刺目的金光，在面前形成一道屏障。碎片撞上光幕，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
\"没用的。\"镜中人形重组，这次更加凝实，\"你体内流淌着镜渊的血，迟早会...\"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门铃打断。透过猫眼，我看到林瑟瑟站在门外——至少是长得像林瑟瑟的人。她的右眼戴着眼罩，左手里握着把缠着头发的梳子。
\"开门。\"她的声音直接在我脑中响起，\"它在你眼睛里成长，我们必须立刻...\"
镜中的人形发出尖利的笑声：\"她早就死了！你亲眼看见她被...\"
我猛地拉开门。门外的\"林瑟瑟\"迅速将梳子刺向我的右眼。剧痛中，我感觉到梳齿穿透眼球，却没有流血——而是有冰冷的液体被抽离出去。
\"抓住她！\"林瑟瑟——或者说她的幻影——大喊，\"别让她...\"
她的身体突然僵住。我惊恐地看到梳子另一端连接的竟然是我的镜中人形，那些银蓝色液体正通过梳子流入镜中。
\"谢谢配合。\"镜中人形露出胜利的微笑，\"现在仪式终于可以完成了。\"
林瑟瑟的幻象如泡沫般消散。梳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金属声。我颤抖着摸向右眼，摸到的不是伤口，而是一个光滑的镜面——我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镜子。
镜中人形向前一步，这次轻易穿过了钥匙制造的屏障。她的手指触碰到我的脸颊，冰冷得像金属。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次轮回。\"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温柔，\"这次我们一定能成功融合。\"
记忆的最后一层屏障崩塌。我终于明白了全部真相：
镜渊从来就不是外来的入侵者。它是人类集体意识中\"被注视\"欲望的具现化，从第一面镜子被制造出来时就存在。而守镜人真正的职责，是定期献祭自己的记忆和情感来喂养它，防止它因饥饿而大规模吞噬现实。
初代镜是牢笼，也是诱饵。我们——所有被选中的容器——以为自己是在对抗镜渊，实际上只是在延缓它彻底觉醒的时间。
\"不...\"我挣扎着后退，\"还有别的办法...\"
\"当然有。\"镜中人形完全贴上来，她的身体像水银一样开始融入我的皮肤，\"成为真正的镜主，控制吞噬的范围。\"
融合的过程像是被千万根冰针刺入骨髓。我的视野分裂成无数碎片，每个碎片都显示着不同时间线的记忆。最可怕的是，所有这些记忆中的\"我\"，最终都走向了同一个结局——站在星井边，将某种东西投入黑暗的井水。
当融合完成到一半时，手机突然自动亮起。七岁沈小嫣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她的右眼流着银蓝色的泪。
\"姐姐，看梳子。\"
地上的梳子不知何时立了起来，梳齿上的头发自动编织成一条细线，连接着我的镜面右眼和真正的初代镜——它就藏在我书房的古董挂钟后面。
一道灵光闪过。我用最后的意志力扑向书房，镜中人形发出愤怒的尖叫。手指碰到挂钟的瞬间，钟面如水般波动，初代镜缓缓浮现。
\"你不敢！\"镜中人形的声音开始失真，\"没有镜主控制，镜渊会...\"
我毫不犹豫地将初代镜按在已经完全镜面化的右眼上。两镜相触的刹那，整个世界安静了一秒。
然后是无尽的碎裂声。
我的右眼视角突然无限分裂，像站在两面相对的镜子中间，看到无数个自己延伸到视野尽头。每个\"我\"的右眼都在发生不同的变化：有的星辰熄灭，有的爆发出强光，有的彻底变成黑洞...
而在所有镜像的最深处，站着七岁的沈小嫣。她双手捧着一颗微型星球，星球表面覆盖着无数面镜子。
\"最后的测试。\"她的声音直接在我的意识中响起，\"你是要做镜渊的囚徒，还是...\"
世界突然重组。我跪在自己的客厅里，初代镜碎成两半落在地上。右眼的镜面感消失了，但视野里多了些奇怪的东西——我能看到每个人形物体周围漂浮着淡淡的镜像轮廓，就像潜在的\"倒影\"。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点开后看到调试员——真正的调试员——被困在某面镜子里。他的星空右眼已经熄灭，正在用唇语重复一个词：
\"直播。\"
我颤抖着打开直播平台，惊恐地发现\"午夜梳妆间\"正在自动播放。画面中的\"我\"穿着白袍，右眼九星流转，正在对镜头微笑：
\"感谢各位观众参与测试环节。接下来进入今晚的主题——'如何成为完美的镜中人'。\"
弹幕区疯狂刷新着\"愿意\"和\"永生\"。
而在线人数显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