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卧室里。
窗帘紧闭,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右眼仍然蒙着纱布,但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存在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安静地蛰伏在纱布之下,等待苏醒。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我猛地转头,看到周叙白坐在阴影里,半边身子被黑暗吞噬。他的左臂仍然呈现出那种诡异的玻璃质感,但比之前好了些,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凝固住了转化。
“我们在哪?”我撑起身子,喉咙干涩。
“安全屋。”他站起身,递给我一杯温水,“暂时甩开了‘虚像’的人。”
我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他的皮肤——冰冷、坚硬,像是触碰一块打磨过的石英。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迅速抽回手。
“你的手……”
“没事。”他打断我,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只是代价。”
我没再追问。有些答案,或许比未知更可怕。
窗外传来雨声,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我下意识地看向窗户,右眼突然一阵刺痛——纱布之下,视野竟然清晰起来。
而窗玻璃上,倒映出的不是我的脸。
是一张陌生的、惨白的女人面孔,正贴在我的肩膀上,嘴角缓缓咧开。
“找到你了。”
我猛地后退,水杯砸在地上,碎裂的水渍中,那张脸扭曲着消失了。
“怎么了?”周叙白皱眉。
“窗、窗户……”我声音发抖,“有东西……”
他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雨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水洼里投下摇晃的光影。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一个女人……她在玻璃里……”
周叙白的眼神骤然阴沉。他沉默几秒,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我。
“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段直播录屏——我的直播间。
画面里的我正对着镜头说话,背景是那间被镜中怪物入侵的公寓。但诡异的是,弹幕区里,所有观众的Id都变成了同一个名字:
【镜中债主】
而更恐怖的是,当我仔细看直播画面时,发现我的倒影……并没有同步我的动作。
它正缓缓抬起手,指向我。
“这是什么?”我指尖发冷。
“讨债的。”周叙白的声音很轻,“你以为‘虚像’只是想要你的眼睛?不,他们想要的是‘债主’的认可。”
“债主?”
“镜中世界的规则很简单,你从它那里得到多少,就得还多少。”他盯着我,“你的直播,让两百万观众同时看到了‘它们’。现在,‘债主’来找你收取代价了。”
我猛地想起林晚最后的话——
“我们是共生的。”
原来,她指的不是她和“虚像”,而是所有窥探过镜中秘密的人。
“怎么还?”我声音嘶哑。
周叙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轻轻揭开了我右眼的纱布。
“用你的眼睛,再看一次。”
纱布落下。
右眼的视野里,房间变了。
墙壁上爬满血丝般的裂纹,地板的缝隙里渗出黑色的液体,而周叙白的左臂,那玻璃化的部分,里面蜷缩着一个模糊的人形,正一下下撞击着“玻璃”,像是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虫。
最可怕的是,我的倒影……仍然站在窗边。
它冲我笑了。
“第一个代价,”它说,“你的记忆。”
剧痛炸开,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回。
七岁的我,站在古董镜前,“母亲”微笑着记录数据……
杜雨被拖入镜中的尖叫……
林晚融化前的最后一句话……
“你以为逃得掉?”
我跪倒在地,捂住右眼,鲜血从指缝渗出。
周叙白一把扶住我,声音紧绷:“看到什么了?”
“它们……要拿走我的记忆……”我喘息着,“不,不只是记忆……是所有和镜中世界有关的‘认知’……”
如果忘记,我就会变成下一个林晚,毫无察觉地成为“引路人”。
周叙白的眼神变了。
“还有一个办法。”他低声说,“直播。”
“什么?”
“它们喜欢‘观众’,那就再给它们一场表演。”他冷笑,“只不过这次……观众得亲自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