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打着天盛集团二十三层的落地窗,陈默将手中的财务报表摔在会议桌上,劣质复印纸边缘的毛边擦过他虎口的旧伤,泛起细微的刺痛。这是他接手亏损部门的第七天,窗外的乌云与手中的数字同样沉重 —— 东南亚考察团的报销清单上,三个人三天的行程,竟列着 870 万的费用支出。
“解释一下,” 陈默的手指敲在 “特殊公关费” 的条目上,目光扫过会议室里低头沉默的众人,“去老挝谈一个年采购量五十万的代理商,需要包下琅勃拉邦最贵的法式庄园?”
市场总监李明的喉结滚动了两下,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游移不定:“陈总,当地的商业习惯就是这样,您刚回来可能不太清楚 ——”
“不清楚的是你们。” 陈默打断他的话,将海关出具的出入境记录甩在桌上,“申报行程三天,实际滞留十七天。更有意思的是,你们申报的‘商务礼品’重量是三十公斤,但物流记录显示你们托运了三个一吨重的集装箱。” 他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容却未达眼底,“装的是什么?黄金?还是…… 更有趣的东西?”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李明的脸色瞬间惨白,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西装内袋,这个细微的动作没逃过陈默的眼睛。他想起三天前在停车场,曾看见李明与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交换过公文包,墨镜男的袖口闪过一抹红色,像是某种帮会的纹身。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震动起来。财务部总监的电话里带着明显的颤抖:“陈总,刚刚收到新加坡高庭的资产冻结函,我们东南亚子公司的三个银行账户被冻结了,理由是…… 涉嫌跨国洗钱。”
手中的钢笔 “啪” 地折断,蓝黑色墨水溅在清单的 “特殊公关费” 上,晕开一片不祥的阴影。陈默看着李明猛然站起时碰翻的咖啡杯,褐色液体在白色报表上蜿蜒成河,忽然想起前世在审计报告上见过的类似痕迹 ——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高层挪用公款的证据,也是他被设计 “自杀” 的导火索。
“通知法务部,” 陈默擦了擦手上的墨水,语气平静得可怕,“另外,把考察团的所有出入境记录、消费凭证、甚至他们在当地拍的照片,全部送到我办公室。”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明胸前的领带夹上,那是一枚刻着复杂花纹的银饰,“还有,让保安部查一下,李明总监最近三个月的行踪。”
李明的身体猛地一抖,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陈总,您这是在怀疑我?”
“我只相信证据。” 陈默淡淡道,看着李明夺门而出的背影,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那里藏着一个微型录音笔,刚刚李明急促的心跳声,恐怕比他的谎言更诚实。
夜幕降临时,陈默独自坐在办公室,电脑屏幕上闪烁着海关发来的加密文件。他输入密码的手指忽然停顿 —— 密码是前世自己 “自杀” 的日期,这个巧合让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物流记录显示,那三个一吨重的集装箱,申报内容是 “机械设备”,但实际过磅时的密度检测却显示,里面装的是体积庞大、密度极低的物品。陈默调出东南亚子公司的财务流水,目光忽然被一串数字钉住 —— 每个月十五号,都会有一笔金额为 “” 的美元汇款,精确到个位,像是某种暗语。
他打开搜索引擎,输入这串数字,跳出的第一个结果就让他瞳孔骤缩 —— 这是澳门某赌场的贵宾厅号码。
“叮” 的一声,新邮件提醒打断了他的思绪。是李明发来的 “补充说明”,附件里是几十张模糊的照片,拍摄角度大多是当地的风景,但陈默放大其中一张寺庙照片时,发现墙角有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正对着镜头露出诡异的微笑。
那是徐江的堂兄,那个在澳门经营赌场的神秘人物。
陈默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在办公桌上投下一片冷白。他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快递,里面是一支雪茄,烟盒上印着 “philippines cigar club” 的字样 —— 菲律宾前总统的保镖开的俱乐部,也是东南亚最臭名昭着的洗钱据点之一。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陈默点开的瞬间,后颈骤然泛起凉意 —— 照片里,李明躺在曼谷某酒店的泳池边,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刀柄上缠绕着红色绳结,正是今早他在李明领带夹上看到的花纹。
“陈总,” 秘书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难掩的惊恐,“楼下有几个穿黑西装的人,说要找您谈谈…… 关于东南亚的项目。”
陈默站起身,从保险柜里取出一把 browning 9mm 手枪,熟练地检查弹匣。枪身的冰凉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看向窗外,发现对面大楼的某个窗口闪过一道反光 —— 那是狙击镜的光芒。
“让他们上来,” 陈默将枪塞进西装内袋,整理了一下领带,“另外,通知保安部,检查所有通风管道和电梯监控。”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桌上的雪茄盒上,“再给我准备一杯黑咖啡,要双份浓缩。”
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时,陈默正对着镜子调整袖扣。那是一枚铂金袖扣,表面刻着天盛集团的 logo,却在某个角度能看到隐藏的纹路 —— 那是前世周天明留给他的遗物,现在,他知道那是通往某海外账户的密钥。
三个男人走进办公室,为首的那个穿着 Armani 西装,左眼角有道刀疤。他扫了一眼陈默的袖扣,嘴角泛起冷笑:“陈总果然是聪明人,这么快就查到了老挝的事。”
“聪明人应该知道,” 陈默坐回办公桌后,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的录音笔,“在我的地盘动手,是最愚蠢的选择。”
刀疤男的眼神瞬间阴鸷,他身后的两人同时伸手去摸腰间。就在这时,陈默忽然将手中的咖啡杯砸向右侧的落地窗,玻璃碎裂声中,他一个翻滚躲到办公桌后,同时掏枪射击。
子弹擦着刀疤男的耳朵飞过,击中了他身后那人的肩膀。办公室里顿时枪声大作,陈默借着办公桌的掩护,摸到了桌底的紧急按钮 —— 那会触发整栋大楼的警报,同时锁定所有电梯。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们?” 刀疤男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天盛集团的水有多深,陈总恐怕还没摸清。东南亚的账,你最好别查 ——”
“不查清楚,我怎么知道该把谁送进监狱?” 陈默忽然从抽屉里抛出一枚催泪瓦斯,在男人的咳嗽声中冲了出去。走廊里传来保安的脚步声,他却在拐角处停下,看着消防通道的指示牌,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李明的 “意外” 死亡,徐江堂兄的赌场,菲律宾的雪茄俱乐部,还有那串指向澳门的数字…… 这不是简单的洗钱案,而是一张覆盖整个东南亚的黑金网络,而天盛集团,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节点。
陈默摸出手机,给法务部主管发了条信息:“查徐江堂兄名下所有公司,重点看与‘海王星贸易’的资金往来。” 发送完毕后,他删除了记录,将手机卡掰成两半。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陈默看着满地狼藉的办公室,忽然想起前世在审计报告里漏掉的那个细节 —— 东南亚子公司的公章,比正常尺寸大了 0.2 毫米。现在他知道,那是用于伪造文件的 “影子公章”,专门用于非法交易。
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传来,陈默深吸一口气,将手枪重新藏好。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当海外账户的资金流向逐渐清晰,当替身的秘密即将浮出水面,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掀起一角。
他看向破碎的落地窗,雨又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中,远处的摩天大楼亮起霓虹,像是一片钢筋水泥的森林,暗藏着无数吞噬人的深渊。而他,注定要在这片森林里,找出那条通往真相的路 —— 哪怕要与整个世界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