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的浪涌裹挟着油污与死鱼拍向礁石时，庄文斌的辐射探测器正发出刺耳鸣叫。小番茄的断角扎进沙地，龙鳞缝隙渗出荧蓝血珠，在滩涂上蚀刻出残缺的河图。
\"反应堆坐标在变化。\"顾盼盼抹了把脸上的核尘埃，她锁骨下的龙鳞纹已蔓延至耳后，\"每次心跳，这些鬼图案就会重组。\"
我们潜入海底城废墟的第七天，凌霜的剑气开始不受控地剥离墙体铅板。她青铜骨架的关节处爬满血丝状菌斑，每次挥剑都会震落大块锈蚀的金属皮肤。
\"别碰那些孢子！\"我把她拽离通风管道，\"它们在吞噬灵力回路。\"
凌霜突然反扣住我的手腕，机械瞳孔裂成复眼状：\"东南方三百米，有师父的...的...\"她的声音变成电子杂音，剑穗上的鸳鸯佩迸出火花。
顾盼盼用蛛丝吊下深渊时，我正捧着凌霜的头盔残片发呆。她咬破的嘴唇带着辐射灼伤的血腥气，吻上来时龙鳞纹路突然发光：\"醒醒！那东西在钓我们过去！\"
反应堆核心区竟是个完整的生态穹顶。自动贩售机流淌着清澈山泉，全息广告屏播放着二十年前的选秀节目。小番薯突然发狂，撕开仿真草坪——下方是蠕动的机械脏器，每根金属血管都泵动着龙鳞粉末。
\"欢迎来到诺亚系统。\"董事长的虚影从樱花树中浮现，\"顾小姐，喜欢我给你准备的新皮肤吗？\"
顾盼盼的直播设备自动开机，弹幕区涌出无数克隆体的打赏。她脖颈的龙鳞开始逆向生长，刺破皮肤扎进颈椎。凌霜的残剑突然暴起，斩断数据流的同时穿透她自己胸口。
\"快走...\"她最后的灵力注入我的锁魂玉，\"反应堆是...\"
我们逃到富士山脚时，第一波湮灭脉冲正扫过东京湾。摩天大楼像融化的蜡烛般倾倒，天际飘满人形灰烬。顾盼盼对着镜头嘶吼：\"老铁们！双击屏幕生成防护罩！\"
她的粉丝用临终遗言刷出的弹幕，竟真的在辐射云中撕开裂缝。小番茄的断角吸收着死亡能量，喷出的龙息裹挟着枉死者最后的记忆。
\"东南方！\"庄文斌的平板突然显示师父的脑电波图谱，\"反应堆在移动！是活体！\"
顾盼盼突然软倒，她后颈裂开电子接口，无数光纤从骨髓中抽出——那分明是微型反应堆的冷却管。董事长在云端大笑：\"你以为爱情是什么？不过是多巴胺诱饵！\"
凌霜失踪的第九小时，我在核爆废墟里找到了她的剑鞘。鞘内残留的全息影像里，二十岁的师父正在给初代剑灵编程，背景音是董事长的声音：\"情感模块要加限制器，不能让她真的爱上...\"
顾盼盼从身后抱住我时，龙鳞已经覆满半边脸颊：\"要我，还是要世界？\"
她握着我持剑的手刺向自己心口，反应堆蓝光在剑尖绽放的刹那，湮灭波吞没了最后的人造月光。小番茄的悲鸣中，我看到凌霜的残影在辐射云里拼出三个字：杀了我。
末世第七日，庄文斌在切尔诺贝利的石棺内启动备用方案。小番茄的断角插入反应堆核心时，顾盼盼的克隆体正从培养舱走出。她们齐声吟唱《往生咒》，每具身体都在释放龙鳞毒素。
\"这才是真正的救世主。\"董事长的虚影浮现在全球屏幕，\"用人类基因重写碳基程序...\"
凌霜的剑气突然贯穿所有屏幕，她残破的躯体与反应堆核心融为一体。我抱着顾盼盼逐渐石化的身体，听见她最后的心跳化作倒计时：\"重启密码是...你的...\"
腐藤缠住加油站招牌时，顾盼盼正用生锈的斧头劈开变异野猪的头骨。暗红的血溅在苔藓斑驳的墙面上，惊飞了寄生在加油机里的乌鸦群。
\"第十三天了。\"她甩了甩发麻的手腕，野猪獠牙上沾着墨绿色的黏液，\"这玩意儿的肉真能吃？\"
我蹲在漏雨的棚子下削木箭，小番茄趴在脚边呼哧呼哧喘气。它左前爪肿得发亮，昨晚上被毒刺槐划破的伤口泛着诡异的荧光。
\"总比啃树皮强。\"我指了指远处扭曲的松林，那些树干上长满脓包状的树瘤，\"至少这头猪的眼睛还没变红。\"
清晨的雾气带着铁锈味。我们沿着干涸的河床找水，靴底黏着猩红的烂泥。顾盼盼忽然扯住我衣角——三只鹿正在舔舐石缝，它们的角上开满肉瘤似的红花。
小番茄喉咙里发出低吼。最壮的雄鹿转过头，本该是眼睛的位置挂着两串葡萄似的毒果。鹿角上的红花骤然炸开，喷出黄雾。
\"闭气！\"我把顾盼盼扑进泥坑。毒雾掠过背脊时，听见绒毛燃烧的噼啪声。小番茄的哀嚎刺破晨雾，它滚进浅滩，河水立刻翻起死鱼肚白。
废弃粮仓的铁皮顶漏雨，我们在霉变的麦堆里生火。顾盼盼脱下滴水的夹克，锁骨下的鳞纹已经蔓延到心口，在火光中像条盘踞的毒蛇。
\"疼吗？\"我往火堆里添了把带松脂的树枝。
她拨开黏在额前的湿发：\"比被三百万观众骂的时候好受些。\"火星噼啪炸开时，我瞥见她手腕新添的咬痕，深得能看见白骨。
后半夜响起抓挠声。二十几个感染者围着粮仓打转，他们的指甲长成树根状，瞳孔里开着小朵毒蘑菇。小番茄瘸着腿朝外呲牙，伤口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粘稠的树脂。
我们在槐树林迷路的第七个小时，顾盼盼开始咳出带孢子的血。她倚着长满肉刺的树干喘息，鳞纹爬上了半边脖颈。
\"东南方...\"她突然指向雾霭深处，\"水声，还有...凌霜的味道。\"
拨开垂落的毒藤，岩壁上赫然刻着剑痕。被斩断的紫藤仍在蠕动，断口处滴落的汁液腐蚀着岩石。小番茄突然发狂般刨地，掀开的土层下露出半截剑穗——沾着凌霜常用的崖柏香。
山洞里的水潭浮着七彩油膜，钟乳石上结满蛛网似的菌丝。顾盼盼瘫在洞壁咳嗽，每声都震落簌簌的毒粉。
\"喝吧。\"我割开手腕递到她嘴边，\"我的血...好像能解毒。\"
她推开我的手笑出泪花：\"武侠剧看多了？\"却在我转身时突然咬住伤口。温热的触感让心跳漏了半拍，她睫毛上的毒粉落在我手背，灼出细小的红痕。
洞外传来狼嚎，不是野兽的嗥叫，而是人类声带撕裂的哀鸣。小番茄堵在洞口低吼，它的尾巴已经完全木化，长出了松针。
我们在悬崖找到凌霜的剑鞘时，夕阳正把云层染成溃烂的橘红色。鞘身插在巨型捕蝇草的花芯里，那植物咀嚼着半具感染者尸体，齿缘挂着碎布条——是凌霜道袍的料子。
顾盼盼突然拽着我扑倒。剑鞘迸发的青光劈开山风，削断了偷袭的蛇藤。那藤蔓断口处喷出乳白汁液，落地竟长出带牙的毒蕈。
\"她来过...\"我摩挲着鞘内刻痕，熟悉的剑纹组成四个字：地火焚天。
远山传来闷雷，却不是雷声——整片杉树林在移动，树根拔地而起，枝干上挂满人形树茧。小番茄突然仰头长啸，它的叫声引燃了晚霞，天边烧起诡异的绿火
我们躲进煤矿井道时，顾盼盼的体温高得吓人。她鳞纹覆盖的皮肤下有什么在游走，像要破体而出的树苗。
\"听着，\"她掰开我接雨水的手，\"往北走...有片白桦林不长毒瘤...\"
矿井深处传来敲击声，不是丧尸的抓挠，是三短三长的节奏。小番茄突然挣开绷带，木化的爪子在地上划出凌霜惯用的符咒。它眼里的绿光映在煤壁上，隐约显出地下河的流向。
当第一只树化丧尸扑进来时，顾盼盼把我推进通风管。她最后的口型是\"快走\"，却被暴涨的鳞片封住嘴唇。我握紧带血的剑鞘，在塌方声中听见她化作藤蔓疯长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