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狣不在乎她的冷嘲热讽,他用那双令虞芫不喜的眼睛望着她,道:“你是特殊的。”
虞芫稍转动了下视线,陶乌还在场,她不得不以迂回的方式跟他交流。
“特殊在哪,没善心大发帮可怜的小女孩捡气球吗?”
佘狣表露出一些遗憾,道:“如果你没那么敏锐,我们现在会有更多的时间沟通。”
虞芫笑了,她反问道:“所以没能让你把我迷昏带走,也没有按照你设定的轨迹掉入陷阱,反而是我的错了?”
他习惯性地撩起肩头的长发,用五指梳理它们,不冷不热地回道:“以你的基因来看,也许只需要孕育一次就能满足我的需求。”
这自说自话的本事也是很少见。
两人的对话有种脱轨但又勉强搭着的感觉。
虞芫都有点气消了,毕竟要是计较煞笔的每一句话,人容易短寿。
她再一次追问道:“所以我的基因好在哪,要让你这么大动干戈。”
“两个数字相乘,其中一个数无法变化,另一个数字不就是越大越好吗。”
他的回答把虞芫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给销毁了。
虞芫对泉台的印象不好,佘狣本人的行为也很难评,他对于她来说是没有价值的,所以虞芫也不愿跟他虚与委蛇。
她直接问道:“为了生出你需要的小孩,你就这么把我绑了是不是太离谱?”
“你监视我这么久,不会不知道我跟燕去晚的关系吧,还是说比起稍麻烦一点的多生几个娃,你更想挑战一下燕去晚的底线,试探燕城的实力?”
佘狣的目的让虞芫觉得很难理解。
连古代皇帝都明白要想挑出好的继承人,就是要多生几个。
难道他的东西是一次性的吗,只能生一个,所以才这么费劲要把她绑走?
“出生就激发异能的婴儿少之又少,与其浪费时间赌概率,不如一开始就选择合适的母体。”
佘狣的话坦诚且难听。
虞芫微笑问他道:“所以你打算挑战一下燕去晚的底线?”
佘狣换了一边梳毛,道:“他对你的重视程度比我预想中更高,相对应的我也为他准备了更丰厚的补偿。”
他玻璃珠子一样剔透的眸子定在她脸上,虽然含带笑意,但有无机质的冷感。
“他爱你,不会在意你有没有生育过。”
虞芫被他逗得大笑,她觉得太滑稽了,他自顾自地来安排她的身躯,为平息她伴侣的怒火而准备了礼品,但从头到尾没问过她的意愿。
“非常好的安排。”
虞芫简直想为他鼓掌了。
她笑完之后五官逐渐平缓下来,她看着佘狣认真发问:“可是我凭什么要给你生小孩?”
她像是问一道数学题的答案一样问出这句话,但两人都知道这是一句讥讽,他把话说得理直气壮,她就也问得端正。
这像是一种明知故问的装傻,但佘狣并不为此生气。
从两人接触以来,虞芫阴阳怪气过他,怒骂过他,嘲讽和反抗更是字里行间时刻流露。
佘狣却基本上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跟褚然阅历丰富后的平静与包容不同,他的淡定是因为他缺少失败的经历,因为他肯定会得到,所以多余的情绪付出都是种消耗。
撸猫狗的时候被抗拒地拍了一爪子,难道人会怒火中烧的觉得被冒犯了吗。
他拿出旧说辞答道:“这便是我想和你有更多时间交流的缘故了。”
上来就是强效麻醉剂,这叫想要有交流?
虞芫对他的厚颜无耻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他的确就是她最讨厌的类型。
“我不打算跟你有更多的交流。”
说罢她就要下车。
一只手骤然擒住她手腕,贴在她皮肤上的指头虽有温度,却像外壳冰凉的甲虫一样让人不适。
虞芫一阵恶寒,差点就弹起来了。
她猛地甩开手腕,怒道:“你还打算来硬的?!”
她反应激烈,一串子铁片又朝她围了过来,在她和佘狣之间打转。
佘狣将铁片挥开,眸光自下而上阴寒地看向虞芫,她对他的不喜几乎化作实质,让车内的空气都凝得憋窒。
铁片在她身边嗡嗡响,佘狣斜眼瞥向陶乌。
虞芫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试图把让人膈应的残留触感擦掉,陶乌的铁片在她身边跟小蜜蜂一样,弱小但执着。
他是佘狣手底下的人,能扛着压力对顶头上司张牙舞爪这一下,虞芫就觉得很感动了。
多少人面对领导的无理要求,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只能唯唯诺诺说好的。
因此当她发现佘狣用眼神给陶乌脸色看的时候,她就更有种义愤填膺的感觉了,她张口就要骂人,掰着车门的手却感觉门阀一松,车门已经开了条小缝。
陶乌悄悄帮她把门锁打开了。
这下来不及骂人了,虞芫推门就要下车,腿还没迈出去,佘狣抓住她后腰衣物就把她拽得重心不稳,重新扯回了车内。
我靠!
真是霸王硬上弓这一套!
虞芫翻身要揍他,铁片在她身边绕来绕去,似乎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敢帮她也不愿意对她动手。
虞芫揪住佘狣衣领,拳头攥紧就往他身上砸,骂他道:“你个煞笔东西,把我当商品,搞强买强卖是吧!今天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佘狣硬接了她两拳,被震得掌心发麻,看她的眼神却愈发的亮。
虞芫怎么会不明白他眼神的意思。
她暴怒,伸手抓住他头发就要扇他,这一下至少用了七成的力道,结果却打空了。
她一巴掌扇到座椅上,震得海绵包裹的金属架都发颤,巨响让佘狣深觉自己发现了个宝贝。
他不顾自己的头发还被揪在她手里,抬手勾住虞芫肩膀把人锢在自己身上,他伸出一只手攀在驾驶座的椅背上,中指的铁环瞄准了陶乌。
他冷声道:“开车!”
虞芫被他拽得砸在他胸口,撞得鼻子生疼,这一声开车根本就是面包车强拽落单女性上车后要逃之夭夭的口令。
她直接暴力往他脸上捶过去,被他躲过去几次,只有一次他没躲及时,让她的拳头擦着他下巴过去,那一下他下颚就脱臼了。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眶泛出生理性泪水,视线模糊迫使他不得不先把椅背上的手撤回来,掰住自己歪了的下颌使其复位。
虞芫趁此机会抽出短刀,向他心口扎去。
当啷一声却是铁片挡住了她的刀。
机会转瞬即逝,佘狣眼里的雾气已经化作泪水从眼角滚落,他的视线又清明了起来。
“开车!”
他又说了一遍,但陶乌还是没动。
铁片在他们两人中间快速地转动,勉力维持着二人之间的平衡。
虞芫一脸凶恶地冷视他。
佘狣忽地松懈了力道,强硬的姿态在急促的脚步声之前消散,他感知到此次行动已然失败,就连强拽虞芫的力气也成了多余。
车门猛地被人拉开了,虞芫一回头,就见燕去晚焦急又惊喜地向她伸手。
虞芫撒开手就往燕去晚怀里扑,怒气冲冲向他告状,“监察官,这个人要绑架我!”
佘狣在座椅上坐正,凌乱的衣物和发丝显出些狼狈。
燕去晚认出了他是谁,脸色阴沉地与他对视片刻,而后讥讽道:“整个社区紧急封路,佘局长好大的官威。”
佘狣看向路口还在干架的两波人,扭头向燕去晚笑道:“燕监察反应一如既往的迅速,这次还需要我为你介绍暮城的独特风景吗?”
燕去晚抿唇,直接抬起枪口对准他的脑门。
黑色枪口里压抑着他的怒火。
“你提醒我了,一劳永逸永远是最好的决策。”
开口道同时他就开了枪,黄白色火光瞬闪一下,连离他最近的虞芫都还诧异于他忽然掏枪,根本没能拦住他。
护卫队众人只觉得大祸临头。
监察官在街上杀了暮城的高层人员,两城合作百分百破裂不说,他们连离开暮城都成了困难。
虞芫也是大为震惊。
她没想到燕去晚这么刚强,两人才碰面各说了一句话,他就直接开枪。
人死在她手里和死在燕去晚手里完全不一样。
上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可是葬送了一整个朝代。
像是一口厚重的铜钟被人用长矛重戳了一下似的,连空气都震起波澜,刺耳的鸣声简直要把人耳膜给钻穿。
燕去晚枪口射出的子弹被叠成一沓的铁片拦下,从他枪口到佘狣脑门的距离都没有一米,陶乌这个反应速度难怪会天天接任务在外面跑。
子弹卡在铁片中间,被它炸开的窟窿像一朵半枯萎的喇叭花。
虞芫真怕燕去晚会开第二枪,连忙抱住他手臂将枪夺走,龄期等人更是冲上来强拉硬拽把怒意汹涌的燕去晚带离。
虞芫自然是赶紧跟上,但在临走前她去前方把陶乌也强行拽走了。
燕去晚看见她把陶乌一块拉到后座,气得打抖,叫喊道:“你把他带过来干什么,他是自己人吗?”
要不是陶乌拦了他,他刚才就把那胆大包天的恶人给爆头了。
虞芫没空跟他多说,直接把燕去晚往里头推,让他腾出点空位来。
然后又强拽住挣扎的陶乌,拖着他坐下。
外面的人迅速帮他们把车门关上,司机油门一踩就飙了出去,飞速离开这个混乱的斗殴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