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后,姜淉还强撑出笑脸让她在外面坐一会儿,她给她拿了零食,倒了水,然后就拎着桌上的菜进了厨房。
姜涂也在家,他听到动静后下来跟虞芫打了个招呼。
虞芫有段日子没见过他了,乍一看到他还有点新奇。
“姜涂,好久不见呀。”
姜涂朝她笑了笑,道:“是很久没见,小虞最近忙吗?”
“不是我忙,是你忙呀,我来过几次也没见到你。”
姜涂不好说自家妹妹不许他打扰她们俩共处的事,他跟虞芫随便聊了几句就撩袖子打算进厨房帮忙。
虞芫想着姜淉哭成那样,现在给她一个私人空间会比较好,于是叫住了姜涂。
“好久没见,陪我聊会儿天吧。”
姜涂于是止住了脚步,转而到她边上的沙发坐下。
他的亲密值是九十一,因为见面少了,所以没有什么增长的机会,加上妹妹对虞芫态度明显不一样,他下意识有所避让。
虽说是聊聊天,但虞芫跟姜涂其实没什么共同话题。
虞芫把人喊过来只是为了不让他进厨房,他坐下之后轻易不会再走动,她也就没有费心先开口找话题。
姜涂开口问她道:“听说小虞上个任务是去峤城,在那边吃喝还习惯吗?”
“吃喝跟燕城相比要更重口一点,那边的风土人情是真奇怪呀。”
姜涂问她奇怪在哪,她把峤城带教们上下班的反差大概说了下,姜涂便笑了起来。
“原来小虞不知道啊,峤城建在众山之中,又多树林,是最容易覆灭的城市,那里的民众因此养成了及时行乐的习惯。”
虞芫疑惑:“为什么说是最容易覆灭的城市?”
于是姜涂开始给她讲峤城的历史和发生过的灾祸,两人有问有答,气氛和谐。
在厨房里切菜的姜淉听着外面她哥跟虞芫聊得开开心心,气得眼泪又要往下掉了,要是往常,她早就把她哥叫进来了。
但是虞芫才说过嫌她过界,说要重新考虑跟她要不要再来往……
她生气,但得忍。
她跟小虞保证了会改好的。
虞芫和姜涂正聊着,一只小猫从楼梯上噔噔噔跑下来,蹭过姜涂的裤腿,然后又绕了回去,蹲在了楼梯口看着虞芫。
虞芫讶异道:“猫猫长这么大了?”
姜涂过去把猫抱起来,箍在手里给虞芫摸摸,“它半岁多的时候就差不多这么大,后面几个月几乎没怎么长。”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不爱吃饭,比别的小猫要瘦一圈。”
虞芫看着这猫趴在姜涂怀里把他整个小臂占满,觉得它也不是很小只。
“这还瘦啊?”
仿佛是老父亲受到了别人对自家孩子的质疑,姜涂肯定地点点头,道:“瘦啊。”
他朝着楼上喊了几声,两只圆嘟嘟的煤气罐就迈着腿跑了下来,也是蹲在楼梯口的位置看他们。
虞芫一看那两辆卡车,顿时觉得姜涂怀里这只半挂确实是瘦。
两人撸猫等待上菜,期间姜淉拿着猫饭出来了一趟,虞芫见她除了眼底还有些泛红,面色基本恢复如常,心情略有些复杂。
姜淉进了厨房,她跟了过去,轻声问她道:“你好点了吗?”
姜淉转身扬起笑脸,“好了,我没事了,小虞去外面再坐会,最后一个菜再焖会儿就好了。”
虞芫看她两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先顺了她的话打算出去。
姜淉忽而又喊住她。
虞芫回头,见她一脸犹豫纠结,想说什么的样子。
“你说吧。”
姜淉又大大笑起来,“没有,我就是忽然想喊你一声。”
虞芫没有追问,点了下头就出去了。
姜淉见她走了,笑容就垮了下来,大哭之后她的脸特别僵,做表情要很用力,脸颊也酸痛得很,她不知道自己刚刚笑得有没有很奇怪。
她本来想问说如果她改好了,虞芫能不能当她是恋人那样看待……
但稍一想,小虞刚跟她说不喜欢,她也还没改好,问了又能问出什么呢。
而且现在两人关系岌岌可危,不问什么事都没有,问了让小虞觉得她目的性太强,不是诚心要改,反而决定跟她断联怎么办。
早知道……就什么都不要问了。
在姜淉家吃的这顿饭不算很愉快,但也还可以,菜色很好,姜淉也一直热情招呼她多吃些。
就是两人在兜风时发生的争执,让气氛不如以往热烈。
姜涂也察觉到了她们俩之间有些别扭,但假装没有看破,三个人都粉饰太平。
虞芫结束姜淉这个场子,往象城去的时候,暗暗松了口气。
她也不想跟姜淉闹成这样。
但姜淉性格就是容易得寸进尺,她没拒绝表白,她就已经把自己当她半个女友了,再不管管她的手只会越伸越长。
虞芫毫不怀疑她会贴脸燕去晚。
好对象挨得太近就这点不好,
的风险很高。
……
去往象城的路很长,四周杂草青黄,空旷无垠,马路上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条燕城与象城之间用来运输物资的路,他们之前就是从这条路去的象城,但那时她坐在车厢里,身边全是战友,还不觉得这条路这么长。
现在一个人在路上,尽头就是一个小点,她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好像风从她心口穿过去。
人的确是群居动物,一旦落入到空无一人的环境里,思绪就如柳絮般飘荡。
统统给她放起了轻音乐,舒缓的节奏把四周的荒无人烟也衬成一种自由和闲适。
虞芫开着车,冷风吹刮着她的脸,有种霜雪落在脸上的冰凉感,她被吹得眼睛有点干涩,眯起眼用睫毛遮挡冷风。
她觉得这时候应该下雨。
她特别想在雨中骑车狂奔,至少不是这样钝刀子伤人似的舒畅不起来,雨比风好,要么就淋个痛痛快快,要么就轻轻柔柔叫人舒爽。
虞芫加大油门提速,迎着冷风飞窜出去。
前路如此广阔,世界仅她一人。
她赶路到晚上,才在车灯的照射下看到前方那一堵无边际的冰墙,它在夜色下幽幽反射出些许蓝光,透亮但幽深,像一个立起来的湖面。
王铁牛在路口等她,手里提着个巨亮的手电筒。
他先一步看到虞芫,便用灯照着前方的路,指引着虞芫开过来。
“教官!”
虞芫欢喜地喊了他一声,把车一停下就要朝他奔过去,却被王铁牛先迈了两步,手臂一搂将她抱个满怀。
寂静的夜里,她能听到王铁牛剧烈的心跳声。
他克制着力道搂了她一会儿,而后将她放开,眼睛快速地扫了她一遍,像是确认她胳膊腿都还在不在一样。
“瘦了。”王铁牛肯定道。
他带了点痛惜的意思又道:“怎么瘦了?”
虞芫发誓她绝对没有掉秤,她在峤城一天吃三顿,有时候馋了还会让褚家佣人晚上给她做宵夜。
王铁牛这副好似怜惜她受了大委屈的语气让褚家人听到,都要翻账单来算一算粮食账了。
“我哪里瘦了?”
王铁牛不听她讲,提起她的摩托车放到车后头,就要开车带她回去吃点好的。
“小虞赶过来累了吧,我已经做好饭了,炖了乌鸡汤,咱回去正好趁热喝。”
他以前其实不算话很多,但这次见虞芫,显得有些絮絮叨叨,在驾驶位上还跟虞芫聊个不停。
“李赫也在,他说他存了两坛酒等着跟你不醉不归,被我揍过之后就给你换果汁了,橘子苹果葡萄都有,看你喜欢哪个。”
“你跟我说明天就要回去是吗,几点要回呀,其实我去找你也行的,小虞你赶过来太辛苦了。”
虞芫饶有兴趣地听他念叨些有的没的,感受出来他特别兴奋。
因为情绪高涨,所以他话特别多。
她几乎一从摩托车上下来,统统就告诉她可以攒第五次抽卡了。
她这次来见他,他真的很高兴,所以连难拿的分数,也一下子让她攒到了一次抽卡。
“教官最近过得怎么样呢?”
虞芫都不问他想不想她,因为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想。
调戏要的就是对方扭捏羞涩的表现,当对方过于坦诚时,被调戏的就成了开口发问的那一方。
她可不会在这个时候调戏他。
王铁牛乐呵呵道:“我挺好,每天和战友们盖盖房子修修路什么的。”
他说得这么简单,但虞芫看着一路上未完成的建筑,散落的材料和坎坷不平的路,也知道他们这段时间有多辛苦。
象城百废待兴,人力又不足,大家都是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儿。
关于象城重建的问题不管怎么问都会有点沉重,虞芫也就不再提了,转而兴致勃勃问他做了什么好吃的。
这是个王铁牛的擅长话题,他从怎么选购食材到什么时候下锅都讲了一遍,虞芫就听着烹饪课到了地方。
军区位置还是原来那个地方,王铁牛的宿舍也没变。
整栋楼就王铁牛的房间开着门,暖白色的光从屋里照出来,李赫正趴在外面栏杆上等他们。
见到他俩,李赫快乐地挥手。
这顿饭吃得就舒服很多,王铁牛厨艺大爆发,三个人做了十二个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满屋子飘菜香。
虞芫吃到撑,和李赫一块连连竖大拇指夸赞王铁牛手艺超绝。
王铁牛被夸得笑容就没下去过。
吃完了饭虞芫想着帮点忙,伸手过来想一块收拾碗筷,都不用王铁牛,李赫就哄着她到一边玩去了。
王铁牛的大块头是很有用的,做家务的时候非常高效。
虞芫需要分两次端的碗碟,他一次就搂进厨房了。
不是虞芫力气小,是她巴掌跟碗碟的接触面积小,她拿不稳那么多。
王铁牛就不一样了,碟子在他手里也只比过家家的玩具强一点,他单手一托就能垒着拿走。
李赫沾了虞芫的光,不用进厨房洗碗,于是非常热心的要带虞芫打游戏。
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人是需要有个释放途径的,所以王铁牛前段时间淘了个二手游戏机回来。
虞芫本来还以为他们会玩些攻守之类的战斗游戏,没想到界面一打开,是两个卡通小人跑酷通关的游戏。
马里奥、森林冰火人、闪翼双星等诸多经典小游戏向虞芫挥手示意。
李赫显然很喜欢这种游戏,他兴致冲冲选好角色,跟虞芫说有闯不过去的可以叫他帮忙。
虞芫淡定看了他一眼。
……这个晚上很愉快,王铁牛撸起袖子在厨房里洗碗,她听得到水声哗哗的。
李赫对她的娴熟操作很诧异,暗暗跟她较劲要比她跑在更前面,开局就死了三次,还得让虞芫吃道具救他。
玩了没两局,王铁牛就端着切好的苹果出来放他们面前。
苹果的清香和他手上洗洁剂的味道混杂着路过虞芫身旁,她看到他手臂上带着的水珠,还没定睛看清楚,他就折返回了厨房。
残留的气味散开了,果香缭绕过来。
虞芫忽然觉得这间屋子暖呼呼的。
旁边李赫凑过来小声道:“咋样,我们团长很贤惠吧。”
虞芫瞥他一眼,笑道:“我一会儿跟教官说你在游戏里拖累我。”
李赫:“……”
王铁牛洗完碗出来在边上坐了会儿看他们玩游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收了他俩的手柄,不顾李赫的哀嚎把人赶回去睡觉。
然后带着虞芫到了隔壁房间。
这是个闲置的房间,他已经做好了清洁和通风,被子都提前晒过了。
虞芫直接住就行。
王铁牛退出去之前,虞芫对他道:“教官晚安,明天见。”
他闻言笑了起来,回道:“小虞明天见。”
这个房间的所有东西都是王铁牛布置的,而她昨天才告诉他,她会过来,一天的时间他就把屋子布置得满满当当。
窗帘、洗漱用品、干净的床垫被褥,还有满床的毛绒娃娃。
她都可以想象到他弯腰在房里扫地拖地,把床单每一个角绷直掖好,给窗帘选花色,忙忙碌碌而后期待她入住的模样。
尽管她只住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