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芫先给王铁牛发信息问他方便吗。
她上次直接给他打视频，他应该是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才不知道从谁那里借来一个外套，遮掩身上的灰尘。
怪可爱的。
这次给他一点时间准备吧。
虞芫发消息过去没多久，那边就回了方便。
视频申请他是秒通过的。
这么久没回他信息，虞芫还以为他会介意，结果视频一接通，她就看到了一张乐呵呵的笑脸。
眉飞色舞，乐得龇牙，跟朵喇叭花一样。
“小虞今天放假了吗？”
他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语调上扬，挥手跟她打招呼。
虞芫点点头，“放假啦，前几天是秘密任务，所以没有看通讯，教官发的图片我看到了，白云是很像小狗。”
王铁牛嘿嘿笑两下，道：“我一猜就知道小虞在忙，就没打扰你。”
他今天没有穿制服，卫衣外套上面印着两朵向日葵，本来一笑起来就没什么军人严肃的感觉，现在更是像个放假的健身教练。
他之前头发还是正常发型，最近剪短了，托尼的手艺还很一般，看着像野蛮生长的杂草丛，乱糟糟，但是毛绒绒的。
“教官，你头发怎么回事？”
王铁牛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让李赫给剪的，头发长了浪费水……”
象城还在重建她是知道的，但她以为王铁牛剪头发是为了方便或者别的原因，浪费水这个理由一说出来，她心里就咯噔一下。
王铁牛不是特别节俭的人，他大大咧咧的，对生活品质虽然没什么追求，但经常是想要什么就买什么，没见他犹豫过。
之前还给她买过一个扁嘴鸭外形的遮阳帽，被她拒绝后就自己戴了。
他大块头戴个小鸭子帽有种滑稽的感觉，虞芫被他逗得乐了几天，他买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是一两次，从来没说过浪费。
怎么现在连洗头发都要考虑用水了。
虞芫问他道：“象城最近重建怎么样了？”
王铁牛把镜头翻转，一边走动给她看看情况，一边答道：“按部就班进行着呢，内墙已经修好一半了，城内也重建了新一批住宅楼。”
虞芫从镜头里看象城，确实比之前要干净很多，那些断壁残垣都被清理了，但土地上仍有灼烧的黑痕。
“城里还在放火烧异兽卵吗？”
她离开象城到现在也一个月多了，还这样反复烧火，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燃料。
王铁牛把镜头转回来了，脸上笑容没刚才那么欢乐了，他道：“没办法，不斩草除根，象城没法住人。”
再来一次异兽袭击，象城就彻底扛不住了。
“教官，我在峤城执行任务，上司给我的报酬里有一座银矿，我转交给象城吧。”
虞芫要那座矿只是觉得不要可惜了，她没有精力去打理银矿，也不需要折现出来的钱。
之前她努力干活是为了解决温饱，但现在她已经不存在温饱问题了。
这个世界又没什么游玩的项目，旅游这种事情更是小众得很，她拿着钱都不知道去哪里花，还带不回她原世界。
账户里的钱财真就成了一串数字。
王铁牛闻言，表情稍显惊讶，很快他意识到虞芫不是在开玩笑，在屏幕对面静默了两秒。
象城的财政早就不行了。
他们的执政官现在还在其它城市求援助。
别说是一座银矿，就算是一卡车的铁，象城都很需要。
“象城人会铭记你的贡献。”
“小虞，我代表象城人民感谢你。”
他难得正色，卫衣上的向日葵和毛绒绒杂草头都变得硬朗许多。
虞芫忍不住笑了下，逗他道：“教官，你让赫哥练下手艺吧。”
王铁牛害臊地将卫衣兜帽拉上来，把乱糟糟的头发遮住，半低着头用眼睛瞥她，忐忑地问她：“会很奇怪吗？”
他今天可是从一开始就以这种形象跟小虞视频。
虞芫毫不怀疑她要是说“会”，王铁牛会立马把镜头翻过去，到他头发长好之前，她都不可能再和不戴帽子的他见面了。
“看起来发质很好摸的样子，有点像淋雨甩水的小狗。”
王铁牛拽着兜帽边沿，羞涩的红色逐渐从他脖子往脸上蔓延。
“好久没见你……小虞，你什么时候回燕城，我想去见你。”
……去哪？
去燕城见她？
她就送个花给他，燕去晚都能跟她闹，这要是在燕去晚眼皮子底下和他见面，她都不敢想场面会变成什么样。
她坚决不会让王铁牛和燕去晚碰面的。
虞芫假装思考了一下，答道：“这有点说不准，而且回燕城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假。”
“不如教官跟我说说你的时间吧，我去象城见你。”
王铁牛一脸惊喜。
虞芫发现她其实搞错了，她以为王铁牛比燕去晚好哄，但不是这样算的，王铁牛根本就用不着哄。
连不回复消息也是，他知道她在忙，才不发的，不是觉得她不想理他了。
他对自己，和对虞芫都是有信心的，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虞芫不会忽然不理他。
虞芫跟他结束视频后，收到了一张他的时间表。
其中放假的那几天都被红色圈出来了。
咋说呢……联系了两个，现在就是要去吃一顿饭，和抽空去一趟象城。
代价都很小。
最难的就是她接下来要联系的这一位了。
虞芫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对他的生气、委屈、不满种种情绪都有了预案，然后才给他发视频申请。
这种时候发文字，他会直接弹视频申请过来的。
还不如她主动出击。
虞芫想得很好，她第一句要先说抱歉，说前几天在执行任务，通讯全断了，不是故意不理人。
然后要哄他，要找地方哄，看看他是不是戴了新配饰，穿了新衣服，顺着他身上出现的新东西夸，再心疼地说他气色不好了，用关心的话把话题转移开。
她觉得她设想的这些足够应对燕去晚了。
但等视频一接通，她看到了燕去晚那张冷静的漂亮面孔，和他身旁疾速倒带的景色，虞芫就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他此刻正在列车上！！！
怀抱最后一丝希望，虞芫疑惑发问：“监察官你这是……”
“我来找你。”
虞芫内心尖叫。
她只是几天没有回信息而已，这位朋友可不可以跟王教官学习一下，往她只是很忙的方向想一想啊！
“监察官你出城没问题的吗，有跟执政官说过吗？”
燕去晚敏锐地察觉到她意思，眼神稍冷了一些，反问她道：“你不想我来？”
这怎么能承认！
虞芫否认道：“你在想什么呀监察官，我任务一结束就给你发消息，哪里是不想你来的意思了。”
“是你还在停职期间，要是又不经允许往外跑，执政官不会罚你吗？”
燕去晚目光回温，对虞芫的关心很受用，以至于把刚才察觉到的些许不对劲都给忘了，只想着虞芫说任务一结束就给他回信息了。
还是视频申请。
她也想见他。
燕去晚答道：“不被发现就没事。”
果然又是私自跑出来的，这小少爷是什么叛逆的中学生吗？
虞芫有点头疼。
褚然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可以接受和别人共争一个暧昧对象的人，感情到位也就算了，关键是现在亲密值也就三十一。
他们只能算是见面能打招呼的关系。
燕去晚要是到峤城，褚然跟她不可能再有下文了。
虽然还能转向友情路线，但燕去晚要是见到褚然，她也招架不住燕去晚的盘问啊。
燕去晚从一开始到现在要名分，要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的自尊心就摆在那，受伤几次，所以有点风吹草动他都要怀疑。
虞芫问他到哪里了，说一会儿好过去接他。
燕去晚浅浅的笑，说不用她麻烦，让她给个坐标，他会自己过去的。
先不说虞芫怎么可能给坐标，就说燕去晚笑起来那个微弯的眼睛，分明是欢喜的，她这时候也不能顺坡下。
得跟给红包一样，拉扯几个回合。
“监察官身旁没几个人，又对峤城不熟悉，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过来呢。”
听见虞芫关心，燕去晚脸上笑容更浓，他睫毛缓慢眨动几下，神色浮现出淡淡羞赧，他眼神飘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跟虞芫说些什么，但碍于身边有人，故而不好意思开口。
“那你来接我吧，我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到了。”
“好的。”虞芫爽快答应。
虞芫说自己要去准备一下，其实这时候燕去晚就该挂断视频了，但他没动，有点眼巴巴的意思看着她。
虞芫脑瓜子一转，很快意识到了他想要什么。
她朝着屏幕飞吻了一下，道：“一会儿见啦，监察官。”
燕去晚脸红，然后视频被挂断。
可能是之前她总有意无意调戏他的原因，他觉得她正常情况下就是这么黏糊糊的，如果她正经太久，他反而会先一步不习惯。
就跟刚刚一样，早就能挂视频了，非要被逗一下，脸红了才舒坦。
视频结束，虞芫的笑容就裂开了。
还有一个小时……
考验她力挽狂澜能力的时候到了，虞芫马上脑内叩统统，让它出来救场。
统统表示无能为力：宿主，统统弱小且柔弱哦。
虞芫：本来也不指望你出主意。
它在这种事情上面有多不靠谱，她又不是没体会过。
虞芫：我现在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联系到燕归时，这关系到读心术能不能顺利拿到手，你必须用点心啊统！
统统有点犹豫：可是窃取他人联络方式容易暴露统统存在呢……
虞芫：我那个世界盗号都不一定能被追回来，你这么不靠谱好意思管自己叫高位面世界智能吗？
系统的尊严受到了蔑视。
统统严肃道：请宿主注意措辞，统统只是惯用严谨的表达，实际上被察觉的概率不足百万分之一。
虞芫：那你就赶紧找人呐！
一个小时，这是定时炸弹的爆炸倒计时。
统统依旧犹豫：但是《系统守则》上面有明文规定，任何有可能暴露自身存在的行为都属于危险行为……
虞芫：那我以后叫你“小爱”，你就别哔叨。
统统：……
为了维护尊严，统统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一个陌生的通讯方式突然出现在她聊天界面的顶端，虞芫赶紧点进去给他发消息。
虞芫：燕副部，我需要你的帮助。
燕归时：哪位？
虞芫自报姓名，然后原本还秒回的燕归时就跟消失了一样。
既不问她需要什么帮助，也不问她怎么加到他通讯的。
虞芫：燕副部还在吗？
他没回。
这是完全把她当空气无视掉啊。
虞芫没时间等了，于是直接放大招。
虞芫：我有你裸照。
燕归时那边很明显炸锅了，通讯状态立马就有动静了，他输入了好一会儿，虞芫觉得应该都是辱骂信息。
但在他发出来之前，虞芫先回了。
虞芫：假的，我没有。
燕归时那边又一个个删字，估计是在重新编辑狠话。
虞芫没空跟他纠缠这个，把人炸出来就是目的，她能确保燕归时看到了她发的信息。
虞芫：监察官在来峤城的路上，你想办法把他召回去。
这种命令式的口吻，再配合上前两条消息，燕归时气得要命，他自上次和虞芫碰面后，因为脸上带伤无法见人，休假了近一个礼拜。
积了一大堆工作不说，到现在他也没办法正视当天发生的事情。
他事后复盘，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一步步沦落成那样。
鬼迷心窍？
被报复冲昏了头？
从一开始他跟虞芫联系就是错的。
他好不容易把情绪理顺，想慢慢把这件事淡忘，虞芫又来祸害他。
燕归时：我凭什么帮你。
虞芫：这话说的，救命之恩你用一顿饭就抵过去了？
燕归时咬牙切齿。
他都能想象到虞芫说这话的表情，一定是斜着眼睛瞥人，半嘲讽半虚假的笑。
她气人的功夫一点不比她耍刀的功夫差。
燕归时：你在峤城招惹了别的人，不敢让燕去晚发现是吗。
虞芫：是呢，跟你一样的情况，我打算为他保密，你需要我帮你保密吗？
燕归时看着信息，气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