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冰凉,温度甚至不如象牙牌。
但虞芫的心比他的手还凉。
这种跟传国玉玺一样的东西,拿在手里风险太大了,她要拒绝。
“如果我不小心弄丢了怎么办?”
她赔不起啊。
褚然收回手,道:“无妨。”
他已继任多年,有没有象牙牌都没人能怀疑他的正统性。
最担心象牙牌遗失的人应当是那些要篡夺褚氏家主位的人,没有佐证继任家主位的象征物,那人即使坐上了位置,也挡不住旁人觊觎。
虞芫发声:“……那要不直接丢掉它吧,一劳永逸啊。”
褚然盯着她:“……”
这寂静的冷空气。
虞芫尬笑一下:“不能丢是吧,我明白了。”
“你说报酬你已拿到,那我就没有什么好给你的了,不知道金银财宝能不能打动你。”
虞芫就喜欢他这样什么都摆到面上来说的性格,她问道:“能给多少?”
“你要多少?”
他这句话说得稀松平常,好像不管她开多大的口,他都能满足。
虞芫看他一脸淡定,对褚家的财力有点咋舌,同时暗下决定,她要把这句台词计入人生必念的十大金句之一。
简简单单四个字,满满的王霸之气。
统统:只要宿主愿望许得好,这句话宿主可以说上一万遍呢。
虞芫:比如我的愿望就是我想要无数个愿望?
统统:……如果宿主没有听过渔夫和金鱼的故事,统统可以为宿主读一遍哦。
虞芫:所以想要无数个愿望不行是吧。
统统:当然不行。
虞芫:嘁。
统统大破防:宿主这一声是什么意思,成果与劳动是匹配的,统统要搜集关于贪得无厌的故事循环播放给宿主……
面来了。
虞芫吃宵夜去了,对统统的哔哔叨叨并不理会。
褚然在一旁也有份,有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汤药的苦味飘散过来,虞芫觉得她的面汤都更香了。
药熬得很浓,毕竟这种东西水越多越喝得痛苦。闻着味虞芫都想捏鼻子了,但褚然喝药没有一点勉强的样子,他端着碗三两口就喝完了。
佣人把碗收走,苦味都还在屋子里萦绕不散。
虞芫觉得他是真的能忍。
“家主,你之前说我坏了你的计划,那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虞芫嗦面,而褚然在听到她的称呼时略瞥了她一眼。
“你知道这个做什么?”
“和你们家人吃饭的时候,我说我见义勇为把你救走了,有个人表情好像不是很高兴。”
那个颜色变成通红一片的人,后面就没有再跟她说过话了。
她觉得那个颜色应该是很生气的意思。
“火会从竹林一直烧到军区,蜗角之争引出大祸,此事就不止与褚家相关了。”
峤城的势力过于复杂,各家都有姻亲关系,十年前大火燃起时他已是褚家掌权人,查案之路依旧困难重重,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他想清理门户,就要有个站的住脚的理由。
灼热气息和亮眼的火光会惊动燕城人,近千名战士于睡梦中遭遇火灾,燕城不可能善罢甘休,他便可借势彻查。
那杯毒茶是一个信号。
饮下后不过片刻,褚然本就羸弱的身体状况变得更差,他知道这就是一次机会。
刻意走漏了他要求医的风声,被人堵在了竹林老城区,他只等着火光顺利烧到军区,救火声四起之时,他的人便会从暗处救下他。
而褚恩埋伏的人会将混在救火的人当中,将纵火嫌疑引向黄家,局势越混乱,鬼越藏不住,他便可慢慢收网。
可惜事情没有那么顺利。
火还没烧旺,燕城没有入局,他就被半路救走了,他无法操控局势,他的人又忙于寻他。
褚恩倒是按照计划打开了黄家的门,却是以寻人为理由,只能简单搜寻,揪不出与黄家勾结的褚氏人。
他们只抓住了放火和围攻他的喽啰。
下毒的,将他行踪泄露出去的,与十年前大火明显是同一批人的,以上种种他都没有抓到。
也不能算功亏一篑。
因为燕城入局只是事情开始,后续仍有诸多困难,谁也说不清他会不会失败在某一环节。
功未成,便算不上亏。
虞芫听着他讲,然后吃完了面。
“所以我们的宿舍是你故意安排到竹林附近的?”
“能够容纳一千人的军区宿舍本就不多。”
褚然没承认也没否认。
虞芫再仔细琢磨了一下他的计划,疑惑道:“那照你这么说,变故都是从我开始,你居然不记仇?”
“为何要记。”
褚然很看得开,“计划本就是充满变故的。”
不然怎么会有顺不顺利这一说。
“不记仇就太好了。”
虞芫顺杆爬,道:“之前那个银矿我没好意思要,现在发现你给我的任务太艰巨了,我要补上那个矿。”
她的坦诚让褚然忍俊不禁,眼角细纹便随之浮现。
“好,一会儿我便叫人补给你。”
虞芫发现褚然虽然年纪摆在这,稍微弯眼一笑,年长者的风韵就呼之欲出了,但她实际上也就只看过两三次他眼角细纹。
大部分时候,他只是语气和善,表情却很平淡。
不过再转念一想,她觉得也挺正常。
如果她是褚然,每天面对乱毛线一样的家族关系,她都笑不出来。
虞芫投射向褚然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怜悯。
谈话结束,她被安排到了客房休息。
虞芫晚上溜达出来,发现她的客房离褚然的屋子还挺近的。
统统忽然出声:宿主,请保持警惕,这个宅子里除了宿主与好对象就没有别人了。
虞芫不解。
先不说褚然前不久才遇袭,正是需要人保护的时候,就说这里分明是褚家老宅,她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好几个有生活痕迹的地方。
褚然一个人总不能三天两头换屋子睡吧,这里怎么会只有她和褚然?
跟她吃饭的那几个人呢,到祠堂接人的那四个人呢?
统统:这是不是好对象的请君入瓮之计呀?
虞芫恍然大悟。
那就没她事了,她只负责保管象牙牌。
虞芫回到房间躺下后,半夜果然听到了动静,她正和柳叶青确认她调令的事,就没管外面的动静。
统统说得很有道理,这么大一个宅子除了她没别人,除了请君入瓮还能是什么?
她总不能再坏了他计划吧。
于是虞芫安稳睡去。
第二天,褚然失踪的消息传遍褚家上下。
虞芫:……
统统:怎么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