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芫抱着人在楼梯间里狂奔。
她泪洒满襟。
本以为可以挟恩图报,没想到恩情成了破坏人家计划的霹雳弹,现在别说是让好对象记挂她的好了,不记仇就很不错了。
她趁着医生护士一个不注意,就把隐身卡拍在褚然身上了。
医生发现患者不见了的惊恐尖叫响彻屋内,在场的所有人都跑出门外找患者,联系家属。
然后他们就发现等在门外的不见了,去缴费的也不见了。
跟闹鬼一样。
三个人没有一个还在医院。
柳叶青是她决定要把人带走时就发了消息过去,让她赶紧走。
她自己则续了一张隐身卡,抱着褚然在急救室藏着,等到医生护士都出去找人了,她才赶紧开溜。
隐身卡有时效,她只能往基本没人的楼梯间跑。
褚然算是很配合了,不讲究她抱人的姿势,会自己勾住她肩膀,减少她行动时的不便。
虞芫奔下楼的时候,那十几个人正好上去,她隐约听到医院里闹了起来,似乎有无数的脚步声往四面八方跑动,都在找人。
现在打车已经来不及了。
虞芫疯狂叩统统:快想办法给我摇个车来啊!
统统直接用箭头标明医院大门口停着的其中一辆汽车,流畅的外形,闷骚的暗红色,还有非常适合盗窃的第一排首位的地理位置。
统统:这是刚刚上楼的十七人中某一位的车,对方没有锁车,宿主快借用一下吧。
虞芫崩溃:司机呢,没有司机吗?!
她不会开四轮的啊!
统统语气铿锵有力:宿主不要慌,统统会开车。
虞芫泪流满面:统!你终于派上用场了!
隐身卡在出楼梯间的时候就已经失效了,好在医院人很多,她没有引起什么注意,那些人还没看到她。
她连忙向红车跑过去,把褚然往副驾驶一塞,自己则跑到驾驶位一屁股坐下,然后辨别脚底下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
褚然看出了她的生疏,给自己系安全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压抑着咳嗽,问她道:“你会开车吗?”
这是他对自己性命最明显的一次负责。
虞芫握着方向盘,两只脚都放在了踏板上,目视前方以相当坚定的口吻答道:“会,怎么不会,我开车没问题的。”
褚然犹豫了一瞬,而后选择了相信。
安全带“咔嗒”一声轻响就扣上了,褚然默默抓牢了座椅,给她报了个地址。
虞芫敲统统道:宝贝,快开车吧。
统统回了个爱心。
然后虞芫就感觉到车辆自己启动了,她脚底下的踏板和她手里的方向盘自己动了起来,她就像个挂在上面的木偶,被牵引着动作。
汽车一个优雅的倒车,从停车位离开,从医院门口到宽敞的大马路,没有一丝卡顿,顺滑得让虞芫都想抱着统统亲了。
天呐,这还是她的统吗?
这是谁家有出息的孩子啊。
统统得意:人家选择这辆车也是因为它有自动驾驶功能哦,统统只需要连接上它的后台小小操作一下就好了。
虞芫很捧场:统统真棒呀!
统统傲得尾巴翘上天。
褚然在旁安静得像个透明人,除了偶尔咳嗽几声能告诉虞芫他还活着,其他时候跟死了差不多。
“大佬,你这个身体情况,你报的地址有医生吗?”
她说的很委婉了。
她本来想问他会不会死在路上的。
大医院的技术就是不一般,医生们给他一通操作,再到急救室吊水不到十分钟,吐血的症状就止住了。
但这只是治标。
他们没给医院治本的时间。
每次他吐血,都是在他清醒之后没多久,虞芫很担心他一会儿又该吐血了。
褚然把狐裘给解开了,露出里面相对干净的藏蓝色长衣,大襟上的纽扣是柘黄色,与他白到无血色的皮肤相衬,像是冬日里半死的树上仅有的一两片枯叶。
他忍受不了衣物上的血腥气了,穿在身上稍喘口气他就觉得胃里在翻涌。
“只是一些伤脾脏的毒素而已。”
好似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褚然缓了口气,继续道:“还要不了我的命。”
“所以是没医生的意思吗?”
虞芫被方向盘带着就是一个大幅度漂移动作,车身稳当,动作潇洒,乍一眼看上去她就像一个车神。
但虚握在方向盘上松弛无力的指头骗不了人。
褚然不会关心多余的事情,他攥紧手臂上的衣料,竭力抵挡侵入衣物的寒冷。
按照道理来说,这时候虞芫应该扔给他一件带着体温的大衣。
但她身上衣服也脏了,而且她自己要穿。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催促统统把车开快点,并且再一次问问大佬有没有自己人的联系方式。
大佬没有回应,她终于忍不住开怼了。
“说的那么轻松,血都吐了两次了,再耽误下去你会死的好不好。”
“你死了不要紧,答应我的报酬怎么办?”
“还有啊,我和我好姐妹为了你都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你再不支棱起来,我们就亏大了。”
“你的护卫呢,你就没有信得过的人能照顾你吗?”
褚然默默听着。
柳叶青给虞芫发消息了,说宿舍区被人查了,领队在问她的去向,她帮忙糊弄了。
虞芫感慨了一声靠谱的好姐妹,然后忍不住瞥了引起所有麻烦的褚然一眼。
她抱怨道:“军部宿舍都被查了,你们内斗也太严重了。”
“我能不能把你放到目的地之后就不管你了啊?”
褚然点点头,道:“可以。”
虞芫惊讶,确认道:“真的可以吗?”
这个好对象的性格可以说是很冷淡了,他只会发表一次意见,如果你固执己见,那就听你的,等事情变糟之后,你自然会想起来他曾经劝过你一次。
去医院这事就是这样。
但凡他再多说一句“医院有人时刻监控着”,虞芫绝对会好好再考虑一下。
但他完全不多费口舌,等虞芫到了医院之后发现果然是白去了,他也什么都不说。
不责怪不埋怨不翻旧账。
面对虞芫把他带入九死一生的局面,他也淡定接受,情绪稳定得可怕。
所以他说的这个“可以”,虞芫也不知道是真的可以,还是跟去医院一样懒得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