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人是文渊阁掌柜李鹤年。今日之事小人亲眼所见,确是韩公子等人先挑起事端,损毁小人店内珍贵典籍,还在店内斗殴,致使店铺损失惨重。这些损毁的书籍只是冰山一角,皆是证据!”
陈正明看着满地狼藉的书籍,脸色愈发阴沉,“韩祯,你还有何话说?损毁典籍,扰乱街市,该当何罪!”
韩祯心中有些慌乱,但仍强撑着,“大人,不过是几本书罢了,我父亲自会赔偿。至于斗殴,也是他们先动手,我不过是自卫。”
禾叶心中悲愤交加,大声说道:“大人,世家子弟就可如此肆意妄为吗?难道只因为我们出身寒门,就要被他们欺压,连读书的权利都要被嘲讽?求大人为我们做主,还我们一个公道!”
公堂外,闻讯赶来的百姓越聚越多,纷纷为禾生兄弟鸣不平。
“是啊,不能让世家子弟仗势欺人!”
“读书人怎能如此蛮横!”
……
陈正明看着群情激奋的百姓,又看了看韩祯嚣张的模样,心中暗自思量。他深知工部尚书位高权重,得罪不起,但此事若处理不公,恐难服众。
沉思良久,他重重一拍惊堂木,“今日之事,双方皆有过错。韩祯等人损毁典籍,扰乱街市,罚银百两,赔偿文渊阁损失;禾生兄弟动手伤人,亦有不妥,各施以笞刑十下,以儆效尤。”
禾生兄弟满脸震惊与不甘,“大人,这……这不公平!明明是他们先挑衅!”
韩祯则露出得意的笑容,心中暗想不过是罚些银子罢了。
陈正明脸色一沉,“本官已做出判决,尔等若有不服,可去刑部上诉。退堂!”
公堂外,寒风呼啸。禾生兄弟看着韩祯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仇恨与不甘。他们深知,在这世道,寒门子弟想要讨回公道,实在太难太难。
但经此一事,他们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一定要出人头地,改变这不公的世道!这场风波看似平息,实则在禾生兄弟心中埋下了一颗复仇与奋进的种子。
禾生、禾叶被同窗搀扶着,往城外书院走去。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站住,快,抓住他!”
禾叶瞬间被捕头狠狠按压在地,发簪掉落,青衫也被扯出几道口子。
为首的捕头亮出铁牌,“京兆府办案,此人涉嫌杀人,带走!”
“大人误会!”禾生目眦欲裂,拼了命往前扑,却被两个衙役反剪双臂架住。
禾叶挣扎着回头,发丝间露出脖颈处的淤青:“哥!去找...姐姐!”话音未落,嘴巴已被麻布塞住。
姐姐,对,找姐姐......
禾生跌跌撞撞的跑来端王府,焦灼的等待门房通传。
禾穗匆匆赶来,听清事情经过后,她抓着禾生手臂的手骤然收紧,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锐利的疼痛。“你先在门房等我,我这就去求世子妃!”说罢,裙摆翻飞着疾步而去。
禾生还未来得及回应,只看见那抹浅绿身影转瞬消失在朱漆角门后,空荡荡的回廊里,只余零星脚步声渐远。
禾穗跌跌撞撞冲到瑞锦阁,她顾不上擦拭额角的冷汗,也等不及门口丫鬟去通禀,提起裙摆便往正厅冲去。
“姑娘,”门口丫鬟气喘吁吁追出来,鬓边绢花歪斜,“世子妃不在府里,好似出门了......”
禾穗猛地转身,银步摇划出冷冽的弧光。“唐嬷嬷呢?”她抓住丫鬟的手腕,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
丫鬟被攥得眼眶发红,却仍强撑着回话:“唐嬷嬷贴身跟着......”
禾穗猛然松了手,她踉跄着后退三步,耳中嗡嗡作响,口中机械地重复着:“怎么办?怎么办......”转身时绣鞋险些绊住裙裾,她跌跌撞撞往门外奔去。
禾穗刚踏出瑞锦阁门槛,一道黑影裹挟着穿堂风掠过。她还未反应过来,便直直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后脑勺重重磕在门框上,发出闷响,眼前瞬间炸开无数金星。
“姑娘当心!”一声低喝惊破昏眩。来人隔着衣袖稳稳扣住她的手腕,拉她站稳,带着松香气息的衣袍扫过她的脸颊。
“阿彻,世子在府里吗?”禾穗仰起头,湿润的瞳孔骤然亮起。
阿彻松开她手腕,目光扫过她凌乱的鬓发,声音不自觉放柔:“世子正在松烟斋书房。姑娘这般神色匆匆......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禾穗听完拔腿便跑,青石板在绣鞋下向后飞掠。禾穗绕过九曲桥时,发间银簪被风卷落,她却浑然不觉,裙摆扫过盛开的海棠,惊起一地簌簌花雨。
松烟斋的槅扇透出昏黄烛光,门扉半掩着。禾穗扶住门框喘息片刻,未及整理凌乱的鬓发便冲了进去。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案前那人玄衣广袖,正垂眸批阅文书,青玉镇纸压着半卷密函。
“世子!”禾穗声音发颤,膝盖在青砖上磕出“咚”的闷响。
宋怀谦握笔的手顿住,抬头时眼底漫开惊色。他望着少女苍白如纸的脸,还有被冷汗浸透的衣襟,起身绕过桌案:“何事如此慌张?”
禾穗全然顾不上膝头被硌得生疼,将禾叶遭人构陷入狱的经过哽咽着全盘托出。宋怀谦听得剑眉紧蹙,沉声道:“莫慌,我即刻派人去京兆府打探虚实。”
他扬声唤来阿彻,低声吩咐几句,待阿彻领命而去,又转身回到禾穗身边,抬手示意她起身。
禾穗却固执地跪着,仰头望向他,眼中含泪:“世子,求您救救禾叶,他绝不可能杀人,定是被人蓄意陷害的!”
宋怀谦轻叹一声,“我既应下,自会全力以赴。只是此事恐非表面这般简单,背后之人敢构陷无辜,必然有所图谋,你且先起身,咱们从长计议。”
禾穗这才颤巍巍起身,膝盖的剧痛让她险些栽倒。宋怀谦眼疾手快拉住她手臂,引着她在软垫上坐下,青砖上留下两道红痕。
与此同时,京兆府大牢内,禾叶被粗暴地推进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