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可否跟表哥说说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我是怎么样的?”
符诱安想故作平淡,却还是忍不住勾唇,敷衍道,“表哥是个跟屁虫。”她让沈屿回将烧火棍拿过来,慢慢搅弄火盆里的纸张。
殊不知,这下意识的举动让沈屿回一愣。
他缓缓转头,盯着表妹微笑的脸,还有她熟练的动作。
表妹,好像是看得见的?
符诱安一时大意,略微出神,顺着沈屿回的话回想到她五岁的时候——
那时沈屿回七岁就比她高半个头,皮肤细嫩眼大脸圆,睫毛卷翘,精致漂亮,已经有股未来翩翩君子的风采。
就是性格柔弱,怕生,来到陌生地方都不敢落地,赖在姑姑的怀中不下来。
沈父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骂道:“这么大了男子汉大丈夫,快自己落地来,凭白惹人笑话。”沈屿回不依,又被拍了一巴掌,委屈得哇哇大哭。
旁边的大人都在笑,被放到地上的符诱安努力抬头,眺望这个不沾泥土地的精贵表哥,她跟他不一样,从小就被爹爹放养在宅子里。
偶尔化为狐身在外捕猎,摸爬滚打性格率真,爱好青草地。
“再哭,瞧地上的妹妹都要笑话你了。”
表哥哭得昏天暗地,语气哽咽,“什么妹妹,我才没有什么妹妹!”
那时候她想,这表哥不好相处,她才不要跟他玩,娘亲说表哥一家要过来住两个月,这个期间她不能暴露身份,必须乖乖得待在院子里。
不能爬墙,不能下水,不能挖洞——
总而言之,她要好好做人。
有点难办。
只是没想到,到了饭桌上吃饭时,符诱安爬上高凳子坐在沈屿回对面,娘亲给她递专用汤勺时,正巧对上对面的哭包。
只见姑姑用湿毛巾给他擦脸,毛巾一收回两人对视,沈屿回看到她的那一霎呆了呆,之后整个人乖觉了,止住哽咽好奇得盯她。
姑姑示意,“这是妹妹,叫妹妹。”
他愣了好久。
“妹妹。”
最后清脆还害羞得叫了声,随即脑袋低到肩膀下,脸蛋红通通睫毛不断闪烁——符诱安对此习以为常,很多小孩见到她的那一刻都喜欢她。
因为小时候的符诱安,完全称得上是精灵。
每个轮廓比例都精巧都不似凡间娃娃,眼眸黑白分明,脸颊鼓鼓粉润,让人想要捏捏。
更别提是只宅在家里的社恐表哥,他没见过漂亮小姑娘。
沈父不客气得揉揉儿子脑袋,调侃道:
“小屁孩,还长两副面孔的?刚才还说什么,你没有什么妹妹?”
“哈哈哈哈哈。”
一群大人又哄笑一团。
“好好吃饭。”
符诱安不知道,从这以后她身后就粘了个跟屁虫,天天妹妹长妹妹短,不管是到哪里他都能冒出头来,一旦躲他就在原地无措掉眼泪。
“妹妹不喜欢我,妹妹跑了。”
坐在房梁上的女孩很无语,表哥怎么这么粘人。
他哭得实在凄厉,符诱安还算有点良心,跳下来用手给他擦眼泪,“不许哭,我带你去吃糖,好不好?”
沈屿回顿时止住,抽噎着伸出手要抱抱,要妹妹哄他。
“……”
究竟谁大谁小啊。
算了,一个七岁小孩懂什么。
这两个月时间里,他们一起上学堂一起下学,吃饭一起写功课一起,符诱安由此发现表哥的天赋,他性格内敛爱好清静,最喜欢看书。
特别是那种枯燥充满学识,满满的老人味的书。
于是,符诱安能看见表哥跟姑姑因为某事有矛盾,不断掉眼泪,姑姑求救无门,从书库中翻出最不想看的书塞到他怀里,安抚道:
“我给你找妹妹,这书你先垫着。”
“……”
是了,因为她躲起来沈屿回找不到她,他才哭唧唧的。
藏在暗处的符诱安一点不觉得这能压制住他,可事实是,这个小哭包能瞬间进入状态,开始津津有味得翻看书籍,鼻子上哭的泡泡都没擦干净。
“……”
小时候的符诱安真以为,这是制止沈屿回哭包的绝佳办法。
又反转了,这只能制住沈屿回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一过他就开始闹腾,跟现在端正沉稳的表哥不同,他小时候就是混世魔王,但凡没人关注他就要哭,简直是魔音穿脑。
天哪,这世上居然有人的眼泪是绵绵不断绝的!哭声是震耳欲聋的。
符诱安实在受不了了。
直接当着他的面说:“表哥,你哭得我耳朵好疼,我不喜欢跟你玩,你走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喜欢跟男子汉玩。”
当初沈屿回的表情自己还记得。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眼泪瞬间憋回去,唇瘪了起来赶紧拉住她,汪汪雾蒙的大眼希冀得恳求她:
“妹妹,不要,我不哭了,我们一起玩。”
“我想跟妹妹一起玩。”
“我不哭了,不吵妹妹耳朵。”
“……”
她合理怀疑,是姑姑姑父将表哥纵容成这样的,这一沟通不就好了吗?
自此之后,他哭泣的频率大大减少。
变成乖乖的小少爷,但粘人的属性还是改不掉,有隔壁家小姐来找她玩,他也要挤进来,玩什么无所谓,就算是插花也要跟着学。
别提,沈屿回插的还比她好看。
符诱安有时插了很久还稀里糊涂的,脾气上来要丢,沈屿回就会凑上来,“妹妹别,我教你好不好。”
“才不好,我想要你的。”
他双眼亮晶晶的,“好啊,送给你~”
那瓶花摆放到符诱安的卧室窗口,漂亮得独树一帜。
日子这般过去,一次外出游玩,沈屿回被其他小少爷欺负掉入湖中,那时候是寒冬,符诱安使用能力将他救了上来,他脸色惨白吓得哆嗦,可是没哭。
符诱安抱着他,自己心里也很慌张,语气颤抖得哄人:
“表哥别怕,爹娘很快就来了。”
“我帮你报仇,欺负你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是小孩子之间的宣言。
殊不知,沈屿回深深将这句话放在心里,就算是多少次忘记她,但每每见到她的第一眼,心中都会莫名安心,仿佛找到了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