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慌了。
他前世毕业进甲级设计院,第一次独立接单时都没这么慌。
设计祖坟。
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郭先生,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设计,可能帮不上您。”
郭荣却说:“秦先生,你谦虚了,听说你替广市一个家族设计过祠堂,我相信你能胜任。”
真相传来传去就变了样。
他只是帮着还原了谢氏祠堂被台风吹塌的其中一间房,传到郭荣耳朵里,居然变成了他设计了谢氏祠堂。
而且,祠堂和祖坟差别很大好吧。
祠堂好歹是房子,至于祖坟……
好吧,某种意义上,也是用来住的房子。
郭荣突然捂着脸痛哭:“我一把年纪了,半只脚踏进棺材,我想着这一辈子也活够了,死就死,我没有执念,可是为什么,我儿子会死在我前面。”
秦枫拒绝的话哽在喉咙里。
郭荣握住秦枫的手臂:“我儿子是好人,他原本准备结婚的,你说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残忍。”
“我年轻时为了活下去,做过见不得光的生意,老天爷要报应,就该报在我身上,而不是报我儿子身上。”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越来越激动,秦枫连忙帮他拍背,司机送来药,郭荣吃下以后,才冷静了一些。
他喘了好几下粗气,又抓住秦枫的手臂。
“我郭家祖先都在韶市,我儿子孤零零一个人葬在港城,他一定很害怕,我要让他落叶归根,至少在下面,能有祖宗保护他。”
“秦先生,我知道你有本事的,我求求你,帮帮我。”
秦枫拒绝的话说不出来,郭荣的身份,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个成功人士,一个光鲜亮丽的大老板。
现在,他低声下气地求自己。
秦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艰难地说:“郭先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需要向上汇报,得到领导同意后,才能接下你的委托。”
郭荣似乎突然又有了精神,他连说了几遍感谢。
港城房地产界的龙头老大,郭荣只要说一句话,会有数不清的设计师主动找上门。
但他固执地找秦枫。
毕竟连土着的谢氏家族,都是认同秦枫的,同样是粤省的家族,我的祖先和儿子,也会满意的吧。
秦枫回到招待所,马上给华京大学打了电话。
贺校长几乎没犹豫就同意了,还叮嘱秦枫:“那是和深市有合作的港城商人,你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秦枫坐在床上,回想郭荣刚才的模样。
他唏嘘地叹了一声,进入系统。
他没学过祖坟的设计,不过系统里有墓园设计课程。
比起桥梁机场什么的,墓园的设计简单许多,秦枫很快就学完全部课程。
离开系统后,他就在笔记本上画草图。
郭荣财大气粗,他又是那么传统的一个人,肯定不计较成本,秦枫大手一挥,往贵了整。
过了两天,郭荣已经和各方沟通好,当即带着一家人通过口岸,准备回乡。
路过深市时,把秦枫接上。
7个多小时后,一行人抵达韶市。
郭荣为了回来一趟,给韶市捐了一大笔钱,他们抵达时,韶市领导专门准备了欢迎仪式。
坐了半天的车,又参加为难欢迎仪式,郭荣已经很累,但他还是坚持要马上回老家。
韶市的小村庄贫穷落后,进出村子只有一条泥路。
郭荣拄着拐杖走上泥路的瞬间热泪盈眶。
“这就是我家,我记得这条路,以前没这么宽,路两边的树也没这么高,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村口那棵大榕树我也记得,这老家伙几十年了没变过样,好事,有个熟悉的家伙来接我。”
在他身后,刘碧玉和郭凯岚一脸的嫌弃。
郭凯岚盯着沾满黄泥土的鞋子,差点气得七窍生烟。
郭凯晴倒是不觉得嫌弃,或者说没心思嫌弃。
她四处张望,看着周围的风景。
不是好奇老爸的家乡,而是在仔细记住大哥将要长眠的地方。
郭家真的没人了,郭荣还小时就已经人丁凋零,后来一大家子逃到沿海,路上有减员,在海里更是葬送了很多族人的性命。
到最后这一支只剩下郭荣,还有早出了五服的远亲。
郭荣的家早就被推倒,现在那块地成了村里的晒谷场。
祖坟倒是好好的,只是多年来无人祭拜,祖坟上杂草丛生,一片荒凉。
郭荣找到父母的坟墓,跪在地上哭了一场。
当天晚上,郭家人连夜回到县城住招待所。
尽管村里干部和老乡愿意腾出房间给他们住,可郭荣到底年纪大了,过了几十年的优渥生活,早就住不惯土屋。
秦枫第二天才跟着去向阳村。
他来到郭家祖坟时,郭荣花钱请来除草的老乡正在埋头苦干。
不远处有个穿唐装的中年男人,手里举着罗盘走来走去,嘴里念念叨叨的。
秦枫看着好奇,郭凯晴走到他身边。
“那是我老爸最信任的算命先生古大师,我家每开一个楼盘,我老爸都要找他去看风水。”
秦枫还是好奇,他抬起脚:“我过去看看。”
“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郭凯晴拽住他:“陪我去逛逛村子。”
秦枫无所谓,转身跟着郭凯晴走,还有罗秘书三人一起走在村道上。
向阳村的人有意无意偷看,尤其是未婚的姑娘,看向郭凯晴的眼神复杂,有点羡慕,又觉得她不知羞耻。
一个姑娘家的走中间,左边一个男人,右边一个男人。
年纪大点的村民主动上前和郭凯晴说话,郭凯晴很耐心,笑眯眯地一一回答。
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装的,无所谓,总之村民都觉得她是个平易近人的好姑娘。
“唉,郭家的姑娘,前面不能去,快点掉头掉头,走别的路。”
郭凯晴奇怪地问:“怎么不能走了,前面路很宽。”
那个村民突然阴恻恻地说:“前面不能走。”
他指着前方一栋破旧的房子说:“那是阴宅,阴气很重,从前面走过就会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