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领头的巨鲨兽人突然反应过来。
他缓缓俯身逼近,森然的獠牙间泛着恶臭与血腥味,尾音危险上挑,眼神狐疑道:“阿姐?你说你是鲛族族长汝的阿姐?”
鲛族的老巫已经死了许多年,一直没有新的巫出现。
再加上鲛族少族长和族长相继出事,这个族群已经注定要凋零了,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一个能够治愈的巫,这绝对是一个震惊北山海域的大消息。
不过,她说自己是鲛族族长的阿姐?这可信吗?
巨鲨兽人眯起眼,打量着扶楹那条绯色的鱼尾。
他突然嗤笑一声:“鲛族的新任族长才刚举行完成年礼,至于你,尾巴鳞片都没长齐吧?还当人家阿姐?怕是当阿妹人家都嫌你小!”
随着他话音落下,身后一众巨鲨部落的人哄然大笑。
他们拍打着胸膛,笑得直不起腰,锯齿獠牙泛起了寒光。
别说是巨鲨兽人,就是一旁的山海都神色复杂。
他悄悄撞了一下星曜的胳膊,声音细弱蚊蝇:“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发现她的?她应该不是咱们北山海域的鲛族吧?”
山海实在是太好奇了,北山海域可从来没有过陌生的鲛族。
星曜摇了摇头,忽听扶楹妩媚声音扬起,带着冷笑:“阿姐便是阿姐!巫是兽神行走于世间的使者,我想当谁的阿姐就当谁的阿姐,你管得着?”
“嘲笑我?”一抹银光闪过,一道冰刃破开海流,竟将一个笑声最响亮猖狂的巨鲨兽人牙齿尽数击碎,一口锋利的锯齿噼里啪啦碎落一地。
扶楹微微偏头,红唇勾起,看向为首的巨鲨兽人:“你还有什么疑问?”
巨鲨兽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盯着族人满口崩碎的獠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巫的力量果真不同寻常,他不敢再说什么,铁青着脸让开了一条路。
相比陆地兽人,海族兽人更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
扶楹捋了捋自己的长发,让它们在海流中显得更柔顺些。
她不紧不慢进了由珊瑚礁构造而成屋舍,一进门,豁然开朗。
屋舍正中摆着一张玳瑁大桌,十数道身影围坐其间。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面目丑陋的巨鲨兽人,同样也有明艳动人的鲛族兽人,而在这些人里,她一眼就看到了汝。
汝和澹月一样,拥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眸。
不过,此刻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愤怒,似要将眼前的巨鲨兽人洞穿。
那兽人的体型比守在门口的八星纹兽人还要更大块些,肌肉虬结。
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他没顶着狰狞悚然的鲨鱼头。
可饶是如此,长相上还是差强人意,五官像是胡乱拼凑在一起的,看着十分狰狞,扶楹忽然就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顶着兽形脑袋招摇过市了。
兽神在捏造这个种族的时候,一定没睁眼。
他们就算维持人形,也是兽人大陆最丑陋的存在,反倒不如兽形威武。
扶楹突然进来,让原本剑拔弩张的肃杀气氛稍稍一滞。
汝看到同族雌性,面色微变,刚欲呵斥让她离开,目光就定格在了她的鱼尾上,据她所知,族中的雌性好像没有谁是这样一条绯色尾巴。
她眼中浮起一丝疑惑,微微抬头,目光堪堪触及扶楹的面容。
这一看,浅蓝色的瞳孔骤然一缩,许久回不过神来:“你……”
扶楹唇角轻扬,眼尾曳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抱歉,贸然进来,打搅了你和巨鲨首领议事,不过,既然是族中的巫,有些事,还是得在场。”
说话间,她绯色尾鳍轻摆,已翩然立在汝的身侧。
汝浑身僵硬,思绪翻涌如潮,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一个狐族雌性,怎么突然就变成了鲛族?而且,扶楹都成年多久了?她变成鲛族居然还能维持兽形?更何况鲛族的巫?她说谁?她自己吗?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炸开。
扶楹是巫的事她知道,当初上岸寻找阿哥,她也见识了扶楹的手段。
不过,她不是早就离开了吗?为什么突然来了鲛族领地?
汝蓦的侧首,眉头紧锁望向扶楹,眼神复杂。
“巫?”鲨刁一脸惊诧地看向扶楹,可当触及扶楹的面容时陡然凝滞。
他原本以为,拥有五星纹的鲛族族长汝,是如今北山海域最漂亮绝色的存在,一来,他觊觎后者的星纹孕育之力,二来,他喜好美色,这才不惜一切代价,都想和汝结契,顺势将整支鲛族收作附属族群。
或许,巨鲨部落和鲛族紧密结合,那狰狞的面目能蜕变得更似人一些?
鲨刁目光倏然凝在扶楹的身上,瞳孔深处暗芒流转。
眼前这个还未成年的小雌性,实在美得令人心惊。
她绯色的尾鳍在水中划过弧光,一张脸美艳至极,甚至身材都玲珑有致,完全不似一个未成年的雌性,而且……她还怀崽了。
鲨刁的目光落在扶楹额心,那里,绽开的兽灵花熠熠生辉。
他眸色骤暗,指节无意识地碾摩了一下。
看来,他们巨鲨部落对鲛族的了解还是不够详细。
鲛族居然出了一个巫,还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巫。
鲨刁站起身,铁甲覆盖的右臂横压在胸前,朝扶楹做了一个十分标准的深海族礼:“或许……与鲛族结契的人选,我们可以重新商量一下。”
汝被这贪婪之声刺得猛然回神,眸光寒光乍现。
她冷冷盯着扶楹,齿间迸出寒冰般的字句:“出去!这事和你没关系。鲛族的事,也轮不到外人插手!”
一个陆地雌性,甚至是和鲛族有仇的雌性,她不管她为什么能变成鲛族兽人来到深海,更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必须让她离开。
深海不是她的容身之处,更不是她的归属。
即便痛恨,她也不会把扶楹牵扯到和巨鲨部落的恩怨中来。
巨鲨部落向来凶残,真盯上了扶楹,最后受牵连的只会是她阿哥!
想到阿哥,汝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连骨节都泛起了青白,海流卷着暗涌从身侧掠过,带来些许凉意。
汝看扶楹仍纹丝不动,眼底翻涌起一抹血色,厉声道:“滚出去!”
扶楹半眯起眼,呵,这个暴躁的鲛族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