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凌云先打发各大臣们回家,然后自己来到巴特十六的寝宫。只见巴特十六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稍微恢复一点,但嘴唇依然发紫。他看着战凌云进来,抬起手来说:“凌云……”
战凌云赶紧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此时此刻面对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战凌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以前对他昏庸无道不耻和痛恨,此刻也恨不起来了,倒觉得他是个可怜之人。
“扶本帝起来。”巴特十六说道。
战凌云将巴特十六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
接着巴特十六像是跟战凌云倾诉一般:“凌云,本帝是不是很失败?自己从小被奸臣灌输昏君思想,做了许多愚蠢之事。让这个国家千疮百孔,甚至差点灭亡。后代也不争气,一个个愚蠢至极……”
“上次你跟本帝说的那些话,让本帝知道了太师的阴谋,但我当时骗了你,我想的是先假装答应你,做出一个明君的样子,然后等你还政的时候,本帝再像以前那样奢靡享受。”
战凌云其实早就料到了,他知道,仅凭自己的一番话,改变不了一个把奢靡刻在骨子里的昏君。他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可第二天,本帝下完罪己诏后,看到你鼓励的眼神,那时本帝觉得自己做对了,你知道本帝什么心情吗?就像做了一件对的事,被人认可一样。……当你让本帝处理政务和提出一些建议后,你对我竖起大拇指,本帝真的很开心……还有一次,杰德爱卿带着本帝微服私访,看到百姓居然夸本帝知错能改。本帝一下子明白了,你让我一顿饭只吃三个菜,这是一个明君节俭的表现;逼着我杀死格里莫,是彰显本帝大义灭亲;杀死拉斯奇,托德等奸臣,也是为了肃清朝堂,好让本帝亲贤臣诛佞臣……你一直在把本帝往明君的道路上引,可本帝当时却恨不得将爱卿你除之而后快,……看到你与艾林爱卿,加里父子以及众贤臣一个个欣慰的目光,从那时起,本帝就下决心一定在有生之年当个明君,把父王与我这些年留下的国家创伤,补回来,即便补不回来,那也是本帝努力了,史书上也会说巴特十六世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庸帝王,他在晚年幡然悔悟……本帝真的改了,可为什么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巴特十六说完哭起来,或许是不想死,或许是后悔之前所做的事情。
战凌云没有打断他,而是认真倾听,其实他确实把他往明君道路上引,但有时候对他的行为所不耻,义愤填膺之下,也做过对他不利的事情,比如上次巴特十六密谋杀他的时候,他把他们的对话传遍整个天宁国,让百姓更加痛恨他这个帝王。
过了一会儿,巴特十六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凌云,我已经活不多久了,你能带我出去转转吗?”
战凌云点点头说:“帝王想去哪?我都带你去。”
“我想看看自己的国家,看看那些百姓们的生活。这么多年了,只知道奢靡享受,几乎没有出宫,即使出去了,都有侍卫鸣锣开道,驱赶百姓,也是换个地方享受。根本没有真正关心过民间疾苦,上次杰德爱卿也只是带我看了看,并没有久留。”
“好,我就带你好好看看这大好河山,让你看看真实的天宁帝国。”战凌云看着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心中五味杂陈。他答应了巴特十六,要带他看看天宁的大好河山,感受百姓的生活。
第二天,他们坐着朴素的马车离开了皇宫。巴特十六透过车窗,看到田野里百姓们辛勤劳作,脸上洋溢着质朴的笑容。孩子们在巷子里嬉笑玩耍,老人们坐在门口晒太阳,这一切与皇宫中的纸醉金迷截然不同。有时候到达一个地方,战凌云带他与那些种地的百姓坐在地头聊天,让他知道农民劳作的不易。听到以前辛辛苦苦种地,收获满满,却被帝王和其他官员收走,巴特十六心里深深自责。而那时候自己只知道享受,就这样他还不满足,还要盖更大的宫殿,劳民伤财。
他们来到了热闹的集市,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巴特十六下了马车,混入人群之中。他看到一位卖菜的老妇人,生活虽不富裕,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听着一位老人诉说着几年前自己一家的惨状,他心中一阵刺痛,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荒唐。
一路上,巴特十六看到了山川的壮丽,湖泊的宁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仿佛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他向战凌云承诺,如果有来生,他定会做一个贤明的君主,好好治理国家,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他们去了羽炎城,听着百姓们讲述这里以前的黑暗,让巴特十六对自己的无能更加内疚。看到现在羽炎城的日子过的很好,他感激地看向战凌云,直感叹:战凌云十多岁的时候就明白,民心对一个国家有多么重要,自己到了现在才明白,真是悔之晚矣。
利用传送阵,也走了十多天。虽然没有走遍整个国家,但也让巴特十六感到满足了。
看着巴特十六的身体越来越差,战凌云知道不能再让他舟车劳顿了,于是赶紧带他回到皇宫。
回到皇宫的巴特十六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对战凌云说:“凌云,这个国家需要一个有能力的明君,来弥补我们两代帝王所造成的创伤,你愿意接下这一重任吗?”
战凌云摇摇头说道:“帝王,天宁帝国的国祚还要继续下去。”
“这不是试探,你也知道,我那些儿子都随我,让他们当帝王,又会是下一个我。”
“我知道,我会尽心辅佐的,如果他们像你一样,那我就把他们往明君上引!”战凌云向巴特十六保证道。
巴特十六摇摇头说:“我不想再让这个国家继续折腾了。”巴特十六看着战凌云,却发现他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说明他对帝位一点都不心动。他失望地说:“你经常说我本帝懒惰,不思进取,你又何尝不是?白给的帝位都不要。”看到战凌云丝毫没有称帝的意思,巴特十六想了一会,叹息道道:“罢了罢了,既然我从大哥手中夺得帝位,就还给他那一脉吧。”说完他看着战凌云说:“他们都在你府上吧?”
巴特十六口中的他们自然是吉姆一家,战凌云点点头说:“是的。”
“让他们进宫来吧。”
战凌云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巴特十六似乎看出他的担忧:“怎么?怕本帝伤害他们?你看我都这样了,还怎么伤害他们?再说有你护着他们呢。”
战凌云点点头说:“明天我带他们一家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