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锦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萧纵这是打算玩一出障眼法，明面上是要把唐黎送出去，但实际上人仍旧会留在帅府。
但也说不定真的会送出去，可萧纵既然没和她提后续，那就是不打算让她参与的意思。
她这个上封，对谁都没有绝对的信任。
她没再多言，转身去忙碌了，这一宿，注定是个不眠夜。
等她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帅府正在用早餐，她火急火燎地将自己找的地方汇报给萧纵，想着赶紧说完赶紧回去睡觉。
可一进餐厅她就愣住了，餐厅里坐着个文质彬彬的长发姑娘，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镜片很厚，大概是研究做得太多，眼睛损伤很严重。
她整个人看着有些呆，手边还放着一卷书，大约是很少为外界烦心的缘故，她明明和萧纵同龄，看着却比他小上好几岁，像是不谙世事的学生。
金锦好一会儿才回神，“唐小姐？”
她常见唐黎，毕竟人虽然在三楼，但是衣食都需要照料，她是最常去的人，可是萧纵怎么会让她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客厅呢？
唐黎似是没察觉她的惊讶，微微颔首，“早啊。”
金锦不自在地笑了笑，目光看向萧纵，脸色有些扭曲。
看出来了她有话要说，萧纵起身出了餐厅。
“想说什么？”
金锦语气有些急切，“您怎么让唐小姐公然露面了？”
“不确定她在，又怎么知道她走？”
萧纵点了根烟，语气里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冷淡，“你这都不明白？”
金锦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这件事真的有必要非得让唐黎露面吗？
明明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更难揣测的。
她看向萧纵的目光里，不自觉带了几分狐疑。
男人很快回视了过来，目光冷淡，带着压迫，显然，下属的质疑让他十分不愉快。
“是属下冒犯了。”
金锦立刻收回目光，低声道歉，心里却仍旧有些忐忑，她没记错的话，昨天在萧家老宅，两人就在闹矛盾，而且昨晚的事对方并不知道，如果忽然看见唐黎出现在帅府……
“那您打算怎么和苏小姐解释？”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问了出来，萧纵目光一闪，忽然一改方才的冷淡，嘲讽出声，“我需要解释什么？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话音刚落，楼梯上就响起了脚步声，两人齐刷刷抬头，就看见苏姚正扶着楼梯，一步步往下走，她走得很慢，看得人着急。
萧纵皱了下眉，苏姚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么下楼的习惯？
上回去拍卖会的时候，是他第一回注意到苏姚下楼的姿势，当时还以为她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后来他才注意到，这好像是她的习惯。
但怎么养成的，却不得而知。
可他还在生苏姚的气，不打算和她说话，所以又恢复了刚才的冷淡模样，只是凉沁沁地看着她，一言未发。
苏姚倒像是忘记了昨天发生过的争吵一般，看见他们短暂地怔了一下就开口打招呼，“少帅早上好，金副官，早上好。”
她将心里对萧纵的排斥隐藏得很好，她已经冷静了下来，重新想起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左右不过还有十来天，忍一忍就过去了。
“苏小姐，早上好。”
见萧纵没有开口的意思，金锦连忙回应了一声。
苏姚也没有在意自己被冷落，朝两人点头示意过后，便径直往外走，她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日子，都早出晚归，尽量避开和萧纵的相处，最好是连饭都不在帅府用了。
可见她没有进餐厅的意思，两人却都愣了一下。
金锦竟然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对苏姚来说，没看见唐黎，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合你的口味吗？”
萧纵却忽然开口，“不喜欢的话，让厨房再做一些来。”
他音量不算高，但赶在这时候开口，想不听见还是很难。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姚就朝餐厅看了过来。
餐桌旁坐着的人很陌生，苏姚从来都没有见过，可脑海里却有道声音告诉她，这就是那个她提都不能提的人——
唐黎。
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她下意识就抓紧了手包。
虽然唐黎这个人如同噩梦一般压在她头上六年，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这辈子真的会见到她，更没想到他们的第一次会面，会如此突然——毫无铺垫，毫无防备，让人措手不及。
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很多事情，都是关于面前这个女人的。
有她从报纸上看见的，有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还有些是她刻意打听的。
但不管是哪种方式，对她的描述都出奇的一致，这是个无一处不优秀的人，优秀到近乎完美。
这样一个人，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
苏姚怔怔地看着，许久都没移开目光。
她本来以为，见到这个噩梦般的存在，她会嫉妒，厌恶，甚至憎恨的。
然而并没有，这一刻，她心里只有一股感受，那就是无地自容。
其实“不配比较”这四个字，不用萧纵说，她自己也清楚，每听说唐黎一次，那感受就会清晰一分，如同萧纵所说，自己这样的人，连一次不自量力的比较，都像是对对方的羞辱。
几乎是本能的，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对方抬头看了过来。
可在视线相交的前一瞬，苏姚浑身一颤，猛地转身，大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