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将……”
女主的呼唤戛然而止,因为对方已经消失在了屏风后面,再也不见一丝踪影。
真叫一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林致雅下了戏,神清气爽地将手中棍子往屏风上一靠,冲向旁边正举着镜子检查仪容仪表的宣凝挑了挑眉,如愿收获了一个代表夸奖的大拇哥。
刚才那段戏非常完美,没有一点失误,状态也特别好!
至于为什么宣凝全程躲在屏风后面,却可以看到别人的舞台效果?当然是因为每扇屏风都事先在隐蔽的位置处开了一个小洞,外面的观众发现不了,里面的演员也可以透过这个小洞,来偷看队友们的表演。
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林致雅除了中间那一段例行公事般的恋爱环节,其他地方都十分能放得开,尤其是最后面的那场即兴发挥,拿着棍子这边敲敲那边打打,上跑下窜翻来跳去,集猩猩打拳和螃蟹求雨的精髓为一体,为自己日后的走红,提供了珍贵的1080p黑历史。
她全程都表演得很享受,很自在,如沐春风。
就连宣凝都自愧不如!
“为何走得那么快啊,连个信物都没给!”女主委屈巴巴地嘟嘴抱怨,紧接着又提溜起柴堆上面的那块红披风,脸上略带几分嫌弃,“只留下了这么个玩意……”
这……不是你们生出来的“火”么,怎么就这样直接拿起来了?自由变换形态?
虽然女主看上去有些不太满意,但最终还是将其随便折了折,和前面的两个信物一样,团吧团吧塞袖子里了。
不得不说这个汉服袖子是真够大,装了这么多东西都完全看不出来,效果堪比异次元口袋。
女主收好披风之后,便蹲在地上稍微整理了一下袖子,正打算站起来之时,却猛地被人从后面用力掐住脖子,忍不住惊叫一声:“啊!”
那人一只手捏着她脆弱的脖颈,另一只手也迅速制住了她的双臂,将其困在自己怀里无法动弹。
“你是何人!”低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冰冷又危险。
女主神色慌乱,害怕到有些口齿不清:“我、我、我、我、我……我只是个,无辜的路人甲……”
身后之人却并不相信她的说辞,语气越发阴郁,“是不是宁王派你来谋害朕的,说!”
“宁王是什么东西?能吃吗?”女主双目紧闭,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你当真不是刺客?”
“真!比珍珠还真!”
对方许久都没了动静,似乎是在默默思索。
女主依旧还是被他所挟持着,时间过了挺久,她不由得艰难地动了动身子,颤着声音哀求道:“那啥,您……要不先把我放开?”
此言一出,掌下的力道便突然加重,勒得她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莫不是想乘机逃走?”
“不不不!”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女主片刻不敢耽搁,马上摇头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半蹲了这么久,腿有点酸,快站不住了……相信您一直踮着脚,也不太舒服吧?”
二人目前的姿势是有些奇怪,本该处于主导位置的帝君,正一直保持着抬头踮脚的动作,而本该娇弱不能自理的女主,却始终弯腰半蹲着。
剧情设计是一方面,可两位演员不容忽视的体型差又是另一方面,很显然现在这个姿势,两人都有些不太自然。
帝君抿嘴冷哼,果断松手将人往外一推,不出意外地收获了一声夹到极致的“哎呀!”
他一敛长袖,斜眼傲然睥睨地打量着女主,“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深夜在宫闱之中鬼鬼祟祟?”
女主揉着脑袋,神情有些哀怨,敢怒不敢言地瞪了他一眼,“您不也一样,一上来二话不说就锁我喉……”
帝君眸光一闪,大喊道:“放肆!”
“扑通——”
女主瞬间就这么跪了下去,看样子她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边揉着嗑疼了的膝盖,一边愁眉苦脸低声吐槽:“我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条件反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游戏系统吗,并非所有行为都受玩家本人控制?
她的反应对帝君很是受用,只见他愉悦地眯了眯眼睛,大跨步走过去,绕着跪在地上的女主摇头晃脑说教道:“朕乃一国之主,九五之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需要你来批准吗?”
女主有些不服气地抬头顶嘴:“那我们两个素不相识,我做什么,好像也不需要你的批准吧……”
帝君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和自己对着干,神色一凛,直接扯着她的胳膊就将人给拽了起来,用力往旁边一甩。
“哎,你又要干嘛!?”女主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正想转身同他理论,却见那人眼神迷离地朝自己这边缓缓逼近,不经意地歪着脑袋,像是一只牢牢锁定猎物且已胜券在握的饿狼。
女主下意识捂紧了自己领口,脸上的表情惶恐又无措,抖着声音发出了毫无威慑力的警告:“你……你不要过来啊……”
帝君始终都是冷着脸,丝毫不为所动,行至距离她一步之遥的位置方才停下脚步,将手往后一伸,接过旁白老师及时递来的小木凳,弯腰放在二人之间。
台下的所有观众包括女主在内,没一个人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个个神色茫然,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见帝君放下凳子后,提起衣摆站了上去,面对着女主,抬起一只手在其身后的空气墙上虚虚一撑,整个人也顺势往前一倾,意味深长的目光死死盯着怀中之人,阴沉的声线伴随着暧昧的热气,吹在脸颊,痒而微烧。
“女人,你在玩火~”
额……
确实,踩了凳子之后,身高差就相对正常多了,也不需要一个弯腰一个踮脚,画面非常协调……如果只看两人上半身的话。
以及,台词很土,土到滑稽,总之观众们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笑成一团了。
“帝君,您身体平衡感真好!”女主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发出了真心实意的敬佩,“有练过吧?”
确实,这隔空壁咚、身体前倾再加上还踩着凳子,看似搞笑的动作,技术含量高到吓人。得亏宣凝是从小练跳舞的,才能保持这么久的平衡不摔下来。
帝君对她在这个时候还分心感到非常不满,直接用另一只手挟住女主的下巴,强行扳过她的脸,让其同自己对视。
顶着女主畏惧中又含着几分懵懂的眼神,帝君的喉结……咳,帝君隐形的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滑动,嘴唇也莫名有些干裂,本能想要凑近那抹鲜红的玉瓣,细细品味其间花蜜的润泽。
此时配乐的曲目是《月满西楼》,二人之间的距离也渐渐拉近,这一刻像极了大部分的古偶剧里面,男女主角的爱情即将尘埃落定。
这也是这场舞台剧至今最动人心魄的画面,所有人都在瞪大眼睛期待着最后的圆满,还有几个甚至紧紧捂着通红的脸颊,全身都在往外散发着粉红泡泡。
而在这万众瞩目的一刻,帝君却似从睡梦中突然醒来,目光猛地一下恢复清明,不动声色地松开女主跳下凳子,背过身去淡淡说了句:“抱歉,朕失态了。”
不知道女主的内心想法是什么,反正此时所有观众的感受都是同一个字:靠!
老板,别在这个时候卡碟啊!
女主终于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鲜空气,捂着胸口大喘了好几声,随后又略显尴尬地整理了一下头发,笑道:“没,没关系……男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
“有趣……”帝君微微侧头,别有深意地凝望了她一眼,“你跟寻常女子,真的很不一样!”
犹豫了一会,他还是决定解下腰上的双鱼玉佩,作势便要递给对方,“这枚玉佩……”
女主正要羞羞答答地伸手接过,谁曾想在她刚碰到玉佩的一刹那,帝君又快速抽回手,将其收了回去,紧接着才慢慢悠悠地补全了后半句话:“这枚玉佩,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留给朕的。朕找了他很久,但一直找不到。”
啧,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啊!
不愧是最尊贵的帝君,真心比前面三个麻烦多了!
女主努力调整心态,摆出一副柔和温顺、善解人意的模样,眨着眼睛乖巧问道:“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帝君双手捧着玉佩,目光渐渐变得悲痛而哀伤,眼角沁出盈透的泪花,抬头远望,似貂蝉拜月,又似西子捧心。
那首《月满西楼》再度响起,淡淡的悲戚,听得人心中阴雨绵绵。
“世人只道皇城好,殊不知一入宫闱深似海。这宫墙一层又一层,如同雕梁画栋的鸟笼,人关在里头,没有盼想,亦没有自由。”
一行清泪划过脸颊,哀怨凄美,似鲛人泣泪成珠。帝君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的玉佩,苦笑道:“这个至高的位置,同时也是致命的束缚,朕坐在上面,想哭哭不出,想逃逃不掉,想死……却又舍不得!”
“这好像是冷宫弃妃的台词吧……”女主悄咪咪戳了戳他的肩膀,好心提醒,“帝君你莫不是拿错剧本了?”
下一秒对方就恍若川剧变脸,冰凌般的眼神直挺挺射过来,“别打岔!”
虽然脸还是很好看,不过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也实在有些渗人,女主赶紧站直身子乖乖闭上嘴,同时还做了个拉链封口的手势。
帝君这才心满意足地扭过头去,眨眼间又换上了之前那副伤春悲秋的神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让宣凝来压大轴出场还是有道理,这演技,不得不服!
“朕从小到大都很寂寞,一直没能有个交心的朋友,”他转身望向女主,随后伸出一只手,殷切中甚至带着些许恳求,“你愿意做朕的朋友吗?”
“是的,我愿意!”
女主将手搭在了对方的手上,情意绵绵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如同婚礼上的宣誓,紧接着又低头捂嘴开始笑:“咯咯咯咯咯咯咯——”
“糟糕,这是金鸡啼鸣,天要亮了!”帝君慌忙地甩开她的手,“朕得赶紧回去,不能让那些人抓到朕的把柄!”
“啊?”原地呆愣三秒才反应过来的女主连忙转过身,冲着那人离去的身影大喊:“不是,你别跑这么快嘛,好歹给我留个信物,让我可以找到你呀!”
说时迟那时快,屏风后面马上就飞出来一块玉佩,正正好好砸到了女主头上。
“咚!”
“哎呀我去!”
女主揉着脑袋,蹲下身子将摔落在地的玉佩捡起来,“不愧是帝君,扔得真准!”
还好这道具是用硅胶做的,并非真玉,又轻又软还不会摔坏,加上头顶也垫上了蓬松的发包,所以这一砸看似危险,其实也并没有非常痛。
“攻略体验已经全部结束。”四位男主都已经露面过了,沉寂许久的旁边老师也终于出声,提醒大家她还存在着,“是否查看攻略结果?”
“攻略结果?”女主歪着脑袋,有些不解。
旁白神秘一笑,主打的就是个故弄玄虚,“正所谓有因必有果,很多时候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也能对结果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
一起来看看吧,你刚才的那几段攻略,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
第一段攻略剧情中的书生再次走了出来,还是同之前一样的装扮,不过眉宇之间,似乎多了些许陌生的东西。
“书生!”女主瞧见阔别许久的恋人,欢快地小跑着迎上去,“我找了你好久,终于是寻到你了!”
书生却像是不认识她一般,眉头微皱,冷漠地反问道:“你是何人?”
“你不记得我了!?”女主惊愕地瞪大眼睛,赶紧冲上前去抓住他胳膊,“那一日,你我共读《西厢》,然后就……你怎么能将我忘了?”
书生的脸色更黑了,一言不发就甩开她的手,“这位姑娘可莫要信口雌黄,诬陷与我。”
这副冷漠无情的模样,与之前的温润儒雅形象判若两人。
女主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我真的没有说谎!你的那本《西厢记》,还落在我这呢!”
她手忙脚乱地从袖子里掏出书,往对方面前一递,“看!”
书生不屑地接过书,如同看垃圾般随意扫了一眼,抬起下巴讥笑道:“哼,我乃当朝新科状元,又岂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杂书!”
“状……状元?”女主吓得花容失色,捂着嘴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你连书都能拿倒,是怎么考上状元的?”
其他的考生是有多废物啊?
这句话倒是格外有效,书生也不再目中无人,而是像被踩到尾巴了一般,瞋目切齿地指着她,“我警告你,莫要胡乱造谣!”
“我有说错吗?”女主理直气壮地挺着脖子,“你看你现在还是拿倒了!”
行吧,至少这个人设还没有变。
书生快速将《西厢记》倒正过来,捏在手心,然后又是转过身背对着她,体态傲慢,似乎是在眼不见为净。
女主噙着泪水,应和着背景配乐的《一剪梅》,卑微地走过去拉住他衣摆,试图要将其感化,“书生,你说过的,弱水三千,你只取一瓢饮。”
“曾经的海誓山盟,难道你都忘了吗?”
书生烦躁地摆了摆手,似乎并不想承认这段关系,“那些只是我年少不懂事罢了,你我还是好聚好散吧。”
说罢他便抬腿离去,徒留下伤心欲绝的女主,站在原地以泪洗面,泣不成声。
走到半路上时,他还不忘停下脚步厉声告诫:“我劝你还是好好安分守己,趁早回乡,不要妨碍我三天之后迎娶相府千金,否则的话……”
他回头睨了女主一眼,那道眼神十分的陌生,如同蛇蝎一般,阴险且恶毒。
“哼!”
书生就这么背着双手,扬长而去,台上女主颓废地跪坐在地,像是失了魂般双眸无神,满心满眼皆是难以置信,口中还在悲痛自语:“怎么……怎么会这样……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