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林岁康离着科举入仕只差临门一脚。
但能叫皇帝记住名字之人，境遇与普通举子可大不相同。
许或便是前例。
他被先皇记住，立下功劳。考中状元，初封便是正六品。品阶高低不是最重要，身居要职，得圣上信重才是难得。
若康儿能在入仕之前，在圣上面前立下微末功劳，说是一场造化也不为过。
“康儿若知缘由，怎会与你计较。你的功劳何故让给他......”
林岁安话还未说完，便听许或道。
“康儿本也想出了良策，只是巧合使然，谈不上让。且，他是你弟弟。”
林岁安看着他，有些怔愣。这人，连功劳都打算让出去，仅因为康儿是自己弟弟。
“康儿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好，你在娘家的依仗才会更牢靠。你不想以后有个雄厚的娘家做靠山么？”
她当然想，若是能出身豪富或是名门，谁愿意出身穷苦或是乡野。
许或靠得近了两分，感受着身旁之人的气息。常年握刀与弓箭，布满薄茧的手悄悄靠近林岁安的手边。
“咳。”
一旁一声清咳，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息瞬间消失殆尽。
“师兄，狩猎半晌，来师弟这儿坐一坐，饮些茶水。”林岁康含笑看着许或。
刚刚他在策论和箭术上都赢了师兄，心情畅快了许多。
即便师兄与阿姐说几句话，他也允了。
只是瞧见师兄大庭广众之下，与阿姐靠得越来越近，才出声提醒。
几人回到席间。
林岁安坐中间，左侧是林岁喜，右侧是林岁康，林岁康身旁才是许或。
林岁康挑了头，师兄弟俩又开始你来我往，谈经论道。
直到白七高喊，“烤肉好了，叫花鸡也好了。”
孩子们一阵欢呼，围了上去，林岁康与许或才消停下来。
此回，倒是许或略胜一筹。
今日东游畅快，天色渐暗时，众人才起身归京。
到了永顺街口，许或与林岁安等人作别。
他靠近林岁安的马车，轻声道：“ 下回休沐之时，便是纳征之日。届时，或再登门。”
说罢，便策马而去。
白术加快马速，与许或并驾齐驱。
“公子，您早该如今日般，将您所做之事告知林姑娘。林姑娘知晓您如此为她着想，心中才会对公子您更为感激。”
自家公子就是太好面子，暗中为林姑娘做了许多事，却从未宣之于口。要他说，就该说与林姑娘知晓。这世间许多女子都是因心怀感激而以身相许。
许或冷眼看他，“我何故要她的感激？”
他要的从不是她的感激之情。
自纳采后，林岁康便将他拦在林家门外，千防万防。
今日若不是他叫白术去跟着，见她们往城外庄子去，他怕是许久都见不着她。
想起林岁安的回信，许或咬了咬后槽牙。
信上虽写着‘有情不管别离久，情在相逢终有。’
但他却觉心中不快，好似只有他一人思之如狂。
但见着她时，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是自己先动心，便该自己多付出才是。
即便林岁康防着，纳征时，他总能登堂入室。
夜里，京都城中又下了一场雪。
次日，林岁安与林岁喜随着张慧娘一同去济苦寺捐赠了不少冬衣，又施了一日粥。
今年冬日较暖，雪只积了浅浅一层，便化了，百姓好过了不少。
张慧娘带着两个女儿跪在佛前，虔诚祈祷两个女儿能婚事顺遂圆满，儿子学业有成，全家安康。
过了晌午，林岁安随着张慧娘归家。
便见林定山坐在堂中，神色焦灼。
见张慧娘等人回来，忙上前道：“慧娘，不好了，宫中来人，宣了康儿入宫，也不知所为何事。已去了两个多时辰，连午膳也未用，至今未归。”
宫中内侍来宣林岁康入宫时，林定山正巧在家。打点了那内侍，陪着笑脸询问了半晌，那内侍只笑着答：“圣上宣令郎，所为何事咱们这些跑腿儿的如何知晓。”
张慧娘也骇了一跳，娘唉，皇帝老爷怎么宣康儿入宫？康儿连春闱都还未参加。
张慧娘愣了片刻，随即冲着林定山吼道。
“你杵着做什么？还不快派人去打听。程府、真园都派人去问问，看能不能知晓所为何事，若不能，是福是祸，总得叫咱们心中有底。”
见林定山着急忙慌就要出去。
林岁安忙将人喊住。
“爹、娘。你们先别急，或许，我知晓是何事。”
林定山与张慧娘还有林岁喜皆望着她。
“阿姐快说。”林岁喜催道。
林岁安将昨日许或与林岁康问策之事说了。
“他说，若圣上采用康儿之策，便可能会宣康儿觐见。今日早朝，许公子若将奏折递了上去，想必康儿所言之策被圣上采纳，才会宣他入宫详问。爹娘不必惊慌，再不济，许或，程家还有干爹都会保着康儿。若爹娘实在担心，女儿也可去侯府打听一二。”
别看平宁侯府低调内敛，但枝系庞大，消息最是灵通。
“若是如此，咱们便再等等。晚些要是还没有消息，你再去平宁侯府。”
林定山与张慧娘也知晓，林岁安与平宁侯府老夫人的情谊，用一次便少一层。能不用，便不用最好。
直到往日朝中下朝时，余传文坐着马车来了林家。
他一进门便直奔主题。
“二弟，为兄此番前来，是受人所托。安儿定下的那小子，与为兄说，叫你们莫担心，康儿他晚些会亲自送回。”
余传文现在已是工部五品郎中，早朝时，也能站在众大臣末尾。
今日朝堂之事他也知晓，许或将奏折呈上，圣上问起，他却说此策是师弟所献。
后林岁康被圣上宣到了文华殿。
文华殿是圣上读书，或是单独召集大臣议事之处。
圣上又没有宣他，林岁康如何，他自是不得知。
听余传文如此说，林定山与张慧娘悬着的心才落了下去。
“你家老三，或将有好前程啊。”余传文感叹道。
他入官场十几载，才堪堪混到五品。
即便圣上赏了他几回，想要升官儿，还得再等等。
五品之上，在京都城中才勉强算排得上号。
要知道，程山长先前收的四个弟子，皆中了一甲。林岁康定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而林岁康又经此一遭。
此子，前途无量。
他这个结拜的二弟，看着憨厚老实，生的几个孩子都极好，叫人心生羡慕。
余传文又想起自家发奋图强的儿子，心中欣慰了几分。
恒哥儿也算大器晚成，厚积薄发。
且林家二姑娘即将成为恒哥儿媳妇儿，以后便是他家的孩子，安儿又是他义女，林家的孩子与余家的孩子又有何区别？
林岁康好了，他两个姐姐也能更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