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林定山和张成业都下了马车。林岁安抬眼一瞧,一旁站着的,是熟人。
“林姐夫。”林岁安喊道。
查她们马车的这队人里,正有春鸢的未婚夫婿林改。
“安儿姑娘,是你啊。”林改笑着过来,同排查的士兵说了两句,那小士兵笑了笑,抱着拳道:“原是未来嫂子的妹子,得罪,得罪......”
士兵还没说完,便被林改笑着推到一边,叫他去一边儿盯着。
“林姐夫,真巧。”林岁安笑着打招呼。
“正巧在这儿执行任务,安儿姑娘这是回平宁侯府?”林改看了两眼林定山和张成业,问道。
“这是我阿爹和舅舅,怕街上不安全,便送我回去。”
林岁安见林改看着林定山和张成业,忙介绍二人。又给林定山和张成业介绍林改,“阿爹,舅舅,这是老夫人院里教我针线那位姐姐的未婚夫婿。”
三人互相抱拳,算是打招呼。
只是林定山和张成业对身穿甲胄,腰间挎刀的军爷有着属于底层百姓的敬畏,作揖时腰也弯得更低些。
“二位伯父不必如此客气。”林改双手虚扶,侧身不受二人之礼。
他穿着甲胄,又新得了官身,林定山和张成业只是平头百姓,他受二人一礼也没什么。
只是二人是林岁安的至亲,有林岁安和春鸢这层关系在,这礼他可不敢受。鸢儿将安儿姑娘当做妹子,若是叫鸢儿知道,自己受安儿姑娘阿爹和舅舅的礼......
“林姐夫瞧着这是升官儿了?”
林岁安看着林改,见他身上穿的衣裳与那些士兵有些不同,且看那些士兵对他的态度,林改应是他们的头儿。
“今早上才升了巡检使,只是微末的小官儿。”林改笑了笑,轻声道:“先别告诉你春鸢姐姐。”
林岁安了然地点点头,“知道,知道,我不多嘴,你亲自给春鸢姐姐说。”
林改点点头,笑着夸她:“真聪明。”
说着,林改从衣襟摸出一个荷包,递给林岁安。
“劳安儿姑娘帮在下将这个给你春鸢姐姐。再替我传句话,告诉她,我这儿要忙许久,得空了便去寻她,叫她莫要担心。”
林改不同刚认识春鸢时那样爱红脸,只是每每提起春鸢,眼中总会浮现一抹温情,连整个人看着都柔和了许多。
林岁安接过,手指轻触,里面是一颗颗圆滚滚的东西,沉甸甸的一包。
刚将荷包收进袖子里,见林改又递过来一个荷包。
“这里面是昨儿新得的个小玩意儿,给你玩儿,算是谢你帮我递东西传话。”
林岁安没有推辞,道了声谢,笑着收了。
寒暄几句,林岁安四处看了眼,想起这富宁街上住着户许家,正是户部侍郎许济民一家。许济民之妻是现任平西侯嫡亲的妹妹,也就是许或的继母。
见林改手下的士兵正盯着那许家的门户,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姐夫在这儿盯什么?”
林岁安往里看了眼,许府大门紧闭,门口连个门房都没有,有什么好盯的。
林改回头,看了眼许府紧闭的大门,眼中闪过一抹轻蔑。
“这些事儿,最晚明日便要昭告天下,与你说说也无妨。平西侯驻守西疆十余年,期间,通敌卖国、拉帮结派、克扣底层士兵军饷、谎报军功、玩忽职守,数种罪行,被三皇子宣王揭发。平西侯府被皇帝下令夷三族,平西侯几百余人皆下了大狱。老侯夫人自知死罪难逃,自焚而亡。现在么......”
林改轻蔑地笑了笑。
“这许侍郎,知道平西侯府犯下弥天大罪,正在休妻呢。若是休了妻,蒋氏发还回娘家,就算不得出嫁女。我等便在此处等着,免得叫她跑了。”
林岁安看过恒国律法,当朝三族律令,父母有罪,不追及出嫁之女。
女子出嫁后,便是夫家的人。娘家犯罪,朝廷不追究其罪责。但该女子要受夫家看管,以后若违反律法,罪加一等。
平西侯府倒了,只要许家没有参与,蒋氏就会安然无恙。
但若是在这紧要关头被下堂,便要跟着平西侯一家同罪论处,那可是死罪。
当今有这样宽容的律令,那许侍郎如此做,反而落了下乘。世人皆知他靠着蒋家升官发财,十几年的发妻说休就休,以后谁家还敢与他相好。
“听说这许侍郎是靠着平西侯府才走到今天,平西侯府一倒,就如此迫不及待地休妻......”
“真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辈。”
林岁安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成业不忿的声音打断。
“舅舅说得对。”林岁安肯定地点点头。
张成业却立即捂住嘴,噤了声,那许侍郎再怎么说也是官身,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可骂不得。
林改和他手下的士兵们却笑了起来,直说他骂得好。
几人正说着话,就见许府的大门轰然打开。
一名瞧着三十来岁,衣着华贵但衣裳凌乱的妇人,被几个婆子推搡着出来。
“滚滚滚,现在你与许家已没有关系,二公子也与你无关,有多远滚多远。”
其中一个婆子推搡了那妇人一下,眼疾手快地拔下她头上的金钗,顺手收进自己袖子里。
那妇人正是蒋氏。
此刻她已顾不得世家贵女的风范,对着那几个婆子破口大骂。骂完婆子,又骂许济民,什么脏污的词汇都同她嘴里冒了出来。
“快,兄弟们,出来了。”一个士兵招呼了一声,其余五六人飞快的往许府门口跑去。
林改同林岁安几人点头示意,也往许府门口去。
“住手,做什么。”一个士兵厉喝一声。
抓着蒋氏衣裳头发撕扯,趁机薅东西的几个婆子吓得一激灵,连忙撒开手。
其中一个婆子放在袖子里的发钗没放好,‘叮’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却不敢伸手去捡。
“哟,你们这些婆子欺负良家妇人,光天化日之下还抢夺别人的东西,赃物交出来。再随我去衙门走一趟。”
几名士兵手摸上刀柄,上前几步,似笑非笑地盯着那几个婆子。
“官、官爷,她可不是良家妇人,她是蒋家的罪妇。她原是我们府上的夫人,现在已经被我们爷休弃,一个下堂妇而已。我们许家不要她,她就是蒋家人,是罪人。她是平西侯府、不不不,是蒋家的姑娘,前平西侯的嫡亲妹妹。”其中一个婆子忙陪笑道,看着蒋氏的目光还带着几分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