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妮看向南阳的目光终于不再冰冷。
麦琪叹道:“果然还是你的话最能打动我。”
我瞪了她俩一眼。
“南阳,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是谁给你出的主意?”我心平气和地看着南阳。
南阳避开了我的目光,仍然倔强地说:“南星,我了解你,我做得出来的事,你永远也做不来,如果我此刻死了,我的孩子,你一定会管到底的,我相信你,但是换过来,如果你是我,你就不会信任我了。”
我点了点头:“说得没错,你把你自己看得很清楚。”
南阳并不在意我的嘲讽:“所以,我不必求你,我只放心去做我想做的事就行了。”
霍妮不由问道:“你想做什么?是想着与霍宁和叶倩同归于尽?”
麦琪摇头叹道:“你可别傻了,想什么呢?跟他们拼命,值得吗?再说了,他们也不会和你拼的,人家惜命得很,怎么可能愿意跟你一起死?”
南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我拉着他们一起死,还要问他们愿意不愿意吗?”
我们三人齐齐怔住。
“南阳,你,做了什么?”我问道。
南阳的笑容淡了:“南星,我这一辈子,活得太憋屈了,如果有来生,我希望就做一只鸟,自由自在地在天上飞,飞累了,就找个地方停下来,捉捉虫,喝喝水,唱唱歌,多好。做人,太累了,我够了。”
“南阳?你到底做了什么?”我追问,现在的南阳,明显是不正常的。
南阳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落在对面墙上的挂钟上,疲倦地说:“我很累,让我睡一会儿吧,等我睡醒了,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就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好,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去看看孩子。”
此情此景,也的确没有办法再追问下去了。
但当我回头时,却看到南阳冲着我微笑。
那笑容温柔缱绻,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友爱和善,我的心头,没来由地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陆妍等在门外,看到我们出来,迎上来道:“南阳还好吗?我去看过宝宝了,很可爱的,医生说,问题不大,再养两三个星期就可以出来了,到时候就与妈妈团聚了。”
陆妍的笑容十分绚烂,也十分真诚。
你真的没有办法伸手把笑脸人,即便你知道她灿烂笑容后面,可能没安什么好心。
我们还是去儿科的病房转了转,病房里有很多只保温箱,每只小箱子里都住着一个宝宝,有的宝宝在哭,有的宝宝在玩,唯独南阳的女儿,安静地躺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忽然酸楚,她是不是后悔来到这纷繁的人世间了?未来的日子,也许就是苦难相伴了。
我们三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走廊里有小护士飞快跑了起来,有医生大声斥道:“出了什么事?能不能稳重点儿?”
小护士被吓得立刻定住了脚步,讷讷道:“对不起主任,是妇产科那边有一个产妇跳楼了,我们护士长在调人手。”
无论是那位医生,还是路过的我们,都不由吃了一惊。
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我看向霍妮和麦琪,我们三人一起发足狂奔。
医院楼下的草坪上,南阳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病号服下,是一滩刺目的血迹,令人不忍直视。
医生、护士,接着是保安,警察,陆续而来。
南阳被抬走了,现场在被拍了照以后也迅速清理了。
毕竟是医院,公众场合,这里不属于某一个人,无论那个人活着的时候有多显赫,或者有多悲惨,痕迹会以最快的速度被清理干净,就像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毕竟还有那么多的人要活着。
一个个体的死亡于其他的个体,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我不喜欢南阳,这是连她自己都知道的事实。
从我有记忆以来,南阳就是那个想尽办法欺负我,给我制造苦难的人。
她抢走了本属于我的一切,也是导致我选择跳海的罪魁祸首之一,我对她,没有原谅这一个说法,我们之间的那点血缘关系在我们累世的深仇大恨面前,什么都不是。
但是,她死了,我的心情并不好。
这一世里,因着我自己的际遇改变,我与她之间的距离早已是云泥之别,她那些小伎俩我也完全不在意了。
但是,我从来没有盼过她死。
即便是她令我最痛恨的时候。
我们三个人沉默地回到欢园,没想到南家的管家余婶已经等在客厅里了。
见到我,余婶十分激动:“二小姐。”
二小姐这个称呼,于我,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了,以至于我一时都没明白她叫的是谁,不由左右看了看麦琪的霍妮。
余婶已经抢步扑过来,一下子跪在了我的面前:“二小姐啊!”
她抱住我的腿就开始哭。
我不由大吃一惊,忙俯身拉她:“余婶,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麦琪和霍妮也帮我一起把她扶起来,半推半扶到沙发上坐下。
余婶哭得不能自已。
没办法了,我只能等她的情绪稳定了再说话了。
我让李姐上了茶。
李姐看不下去了,不由道:“你说一定要等二小姐回来,说是人命关天的事,可现在小姐回来了,你又只知道哭,这算怎么回事呢?真是太急人了,你能不能先不要哭了?把事情说清楚,也省得小姐着急不是?”
余婶这才抽噎着,渐渐停下了哭泣。
我示意李姐端了茶给余婶,让她稳定一下。
余婶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一开口,眼泪却又掉了下来:“二小姐,大小姐,没了。”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们刚刚从医院回来,我走的时候,警察已经通知霍宁了。”
余婶的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一般:“二小姐,大,大小姐,给我,我寄了东西,让,让,让我来找你,说,说,只有,只有,二,二小姐,才,才能,知道,这些事。”
她说得断断续续,我听得十分吃力,不由皱了眉。
余婶哆哆嗦嗦地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手账本:“二小姐,这是大小姐快递给我的,让我送到您这里来了,她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