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又恢复了安静。
徐春棠看着那几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忍俊不禁。
她转过头，对上秦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
她微微一愣，怎么感觉他生气了呢？
徐春棠低下头继续低头吃饭。
秦霖看着她，心里的那点不快又慢慢散了。
算了，她高兴就好。
他重新拿起筷子，指了指她面前几乎没怎么动的红烧肉。
“多吃点肉。”
徐春棠看了一眼那油汪汪的红烧肉，立马摇摇头，“我不吃。”
“不喜欢吃？”
“不是，我吃饱了。”徐春棠的饭量本来就不大，所以吃了点东西后就已经饱得差不多了。
秦霖看着她碗里剩下的一个多肉包子，还有大半盘子的红烧肉和青菜。
这么多东西，都浪费了。
他沉默了一下。
在徐春棠略带惊讶的目光中，秦霖很自然地将她面前的碗和盘子都拉到了自己跟前。
然后，他拿起她的筷子，夹起她剩下的那个肉包子，几口就吃了下去。
他吃得很快，但动作并不粗鲁，仿佛只是在吃自己碗里的东西一样。
徐春棠彻底愣住了。
他在吃她剩下的东西？
在这个年代，男女之间这样亲密的举动，几乎等同于默认了某种特殊关系。
她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看着他低头专注吃饭的样子，下颌线条硬朗，喉结随着吞咽微微滚动。
他身上那股子属于军人的冷硬和肃杀之气，似乎在这一刻被冲淡了许多。
眼前的秦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秦营长。
更像是一个……寻常的，会照顾人的，甚至有点笨拙的男人。
徐春棠的心境，悄然发生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变化。
吃完饭，秦霖将碗筷收拾好，放回了回收窗口。
他转过身，看着还坐在原地的徐春棠。
“接下来想去哪儿？”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些，就像是朋友间的寻常问话。
追媳妇，得拿出诚意，用心去追，去哄。
父亲的话在耳边回响。
虽然“追”和“哄”这两个字眼，他依旧觉得别扭，但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他还是想多陪她一会儿。
徐春棠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
“我想去趟新华书店。”
她需要买些书，特别是关于外语和商业方面的，为以后的计划做准备。
“好，我送你过去。”他立刻应了下来。
两人走出食堂，重新上了吉普车。
坐在车里，徐春棠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秦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因为常年训练和握枪，指腹和手掌带着一层薄茧。
就是这双手，昨天将她从泥泞的坡底抱了出来。
也是这双手，刚才毫不嫌弃地吃掉了她剩下的饭菜。
徐春棠的心，又不受控制地跳快了些。
她赶紧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车子很快驶近了新华书店。
远远地就能看到书店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书店附近人流量大，车位本就紧张，今天人好像格外多，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到停车的地方。
“这里人多，不好停车。”
他把车靠边停在了一个不碍事的路口，转头看向徐春棠。
“你先进去，我找地方把车停好，马上过来。”
徐春棠点了点头。
“好。”
她推开车门下了车，走进了新华书店。
“需要什么书？我可以帮你推荐推荐。”售货员热情地招呼着。
“我想要一些外籍书。”
“在这边，跟我来。”售货员领着徐春棠到了另一边，“同志，外籍书都在这边了，您可以随便翻阅。”
“好，谢谢。”
徐春棠正要去翻书，就听到刚才的售货员喊了声，“经理好。”
徐春棠回头，一眼就认出了售货员口中的经理是周慕白。
“春棠同志？”周慕白笑着迎上来，“来买书？”
“嗯，下周就是外交考试了，我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参考的书。”
“外交？”周慕白脸上闪过一抹惊喜，“那可不容易？”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到我办公室坐坐，我给你找几本适合的书。”
“那就麻烦周经理了。”她点了点头。
办公室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
“坐。”周慕白替她拉开椅子，走到书柜前，抽出几本书，递给徐春棠，“我觉得这些书你应该需要。”
徐春棠接过来翻了翻。
确实是她需要的。
“谢谢周经理。”
周慕白重新坐下，“能帮到爱书之人，是我的荣幸。”
两人聊了一些关于书籍和学习的话题。
周慕白见多识广，谈吐不俗，和他聊天倒也不算无趣。
“徐同志，下周六我们书店和市文化馆会联合举办读书交流会，请了一些作家和学者过来。”
“你要不要一起来参加？”
“谢谢您的邀请，不过我最近可能没时间。”
徐春棠直截了当地拒绝，周慕白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表示理解。
“那真是可惜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徐春棠点了点头，她突然想起自己进来好一会儿了，秦霖只怕已经在找她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周慕白送她出去，两人过书店后面的走廊，来到大厅。
“那几本外交礼仪的书比较旧，里面的观点可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
一道冰冷的视线就落在了他们身上。
徐春棠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秦霖站在不远处的书架旁，脸色黑沉，目光冷厉地盯着她，以及她身边的周慕白。
秦霖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他好不容易找了个犄角旮旯把车停好，紧赶慢赶地进来找她。
结果找了一圈没看到人。
她倒好，居然躲到周慕白的办公室去了。
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秦霖大步走过去，脸色不悦，但却极力克制着，“买好了吗？走吧。”
周慕白看向秦霖，“哥哥好。”
话音刚落，徐春棠就忍不住想笑，但是看到秦霖那张黑到不能再黑的脸，她只能强忍着。
秦霖的视线在徐春棠那张憋得已经涨红的脸上一扫而过，落在了周慕白脸上，声音涔凉道:
“我可不记得我妈给我生了这么大的弟弟。”
“周经理看着也不小了，就别一口一个哥哥，装年轻了。”
周慕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徐春棠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她赶忙扯了扯秦霖的胳膊，压低声音提醒。
“秦霖，你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