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一道道发出,禁军迅速行动起来。
吴京翻身上马,亲自投入紧张的调查和布控之中。
看着吴京带人离去,李玄戈双眼一眯。
“赵硕。”
“属下在!”
赵硕立刻上前一步。
李玄戈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亲自挑选一批最机警、身手最好的心腹,分成两队,立刻行动。”
“殿下,要用来做什么?”赵硕闻言一愣。
李玄戈双眼虚眯。
“一队,严密监视大皇子府!”
“另一队,严密监视五皇子府!”
“给本王都盯死了,进出府邸的所有人员、车马,任何风吹草动,哪怕是只飞进飞出王府的鸟雀,都要给我记录在案!”
“尤其注意是否有人员异常调动、密信传递,或者……”
“与今夜之事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森然。
“记住!”
“是‘严密监视’,不是让你们去惊扰。”
“要像影子一样贴上去,但绝不能打草惊蛇,本王要的,是证据!”
“是能钉死他们的铁证!”
只有这样……
才能将背后的太后给拉扯出来。
否则的话。
贸然的行动,只会让对方更警惕。
赵硕的眼中凶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李玄戈的意图。
今晚这伙亡命徒,十有八九就是那两位“好哥哥”派来的,只是如今的证据都被消除了……
他重重一抱拳,粗犷的脸上满是狠厉和兴奋:“殿下放心,属下保证给您盯得死死的,连只耗子都别想在他们府里安生,若有异动,第一时间禀报殿下!”
“去吧。”
李玄戈挥了挥手。
“喏!”
赵硕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魁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王府深处,去调遣他麾下最精锐、最擅长潜行刺探的锦衣卫好手。
人散了,但夜风更冷了。
李玄戈来到王府的锦鲤池前,随之眺望着远方皇宫的方向。
“狗急跳墙?跳得好。”
“本王倒要看看……”
“这墙的后面,还藏着多少魑魍魉魉?”
……
夜色如墨,大皇子府邸的书房内却灯火通明。
李隆基一掌拍在紫檀案几上,脸色一片铁青。
“废物!一群废物!”
他的声音一阵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低吼:“比干和周砚……竟连一个中毒的女人都杀不掉?最后还把自己折在乱葬岗,连尸骨都没留下!”
耻辱啊!
为何感觉,自从李玄戈回来之后,就像是一团棉花,无论他们如何用力,都无济于事?
这难不成就是差距……
不!
当初老八被他们肆意的蹂躏,如今若骑在他们头上来,绝对不行!!!
“殿下息怒……”
跪在地上的心腹侍卫浑身颤抖,声音发虚,“他们……他们已尽力了!是李玄戈早有防备,禁军来得太快……”
“尽力?”
李隆基猛地一脚踹翻心腹,胸膛剧烈起伏,“本王要的是结果!可结果呢?柳如烟没死,还落在了老八手里!那群蠢货死前连身份都没抹干净!”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比干虽毁掉了皇子府令牌,但今夜梗王府遇袭,吴京亲自带兵围剿,动静闹得满城皆知……
外加那个柳如烟一旦醒来,说出不该说的秘密。
那父皇震怒之下,必会严查到底!
最后不仅皇祖母完蛋,他们都要跟着完犊子!
想想就令人心颤!
“老八……现在恐怕正像毒蛇一样盯着本王的府邸啊!”
李隆基盯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感受到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探,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第一次真切体会到……
那一个曾经被他视为“废物”的八弟,早已蜕变成何等可怕的对手!
“吱呀——”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李神机一身素色锦袍,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先瞥了一眼地上瘫软的心腹和满室狼藉,脸色凝重了几分。
“大哥,事已至此,暴怒无益。”
“吴京封锁全城,暗卫司的眼线已遍布各府,我们此刻若再轻举妄动,便是自投罗网。”
“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李隆基猛地转身,双眼赤红,“老八手里捏着柳如烟,那就是一把悬在本王头顶的刀!”
李神机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直接的证据,老八也不可能声张这些,仅凭一个女人的嘴巴,就想绊倒咱们和皇祖母,未免太天真了?”
“可那个贱人,必然溜了底牌。”李龙基的眼里满含煞气。
李神机点了点头:“没错,所以咱们要赶在她说出那些东西之前,先绑了老八的女人。”
“什么?”
李龙基的脸色大变,“绑王妃?”
“没错。”
李神机咧嘴一笑,“让他人换人!”
“原来如此!”
李龙基恍然大悟,“我这就去……”
“等等!”
李神机急忙打断了李龙基,“大哥,直接绑人,是下下策,如今老八的王府被我们强袭未果,吴京的禁军正满城搜捕,暗卫司的眼睛怕是早已盯死了你我两府……此刻若再去动他的女人……”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无异于将刀柄递到他手里,坐实了谋逆之罪!”
李隆基瞳孔一缩,额角渗出冷汗:“那怎么绑?难道就干等着柳如烟醒来,将我们和皇祖母供出去?然后咱们也跟着遭殃?”
“等?”
李神机轻笑一声,眼中精光闪烁,“自然不能等,我们要让李玄戈‘慌’,让他自乱阵脚,让他主动把弱点暴露出来!”
这一刻。
被罢黜之后的李神机,脑子更加的精明……
“慌?如何让他慌?”
李隆基急切追问,他已经无法冷静去思考了。
李神机向前一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明日一早,大哥随我去刑部尚书夏仲府上……‘做客’。”
“夏仲?”
李隆基一愣,随即恍然,脸上浮现一丝狰狞,“你是说……那个老墙头草?他孙女夏玲珑嫁给了老八,他那个宝贝孙子夏地隆更是老八的学生,可这老东西,当年可是靠着老子提携才稳坐在尚书之位!”
“正是如此!”
李神机颔首,语气带着掌控棋局的笃定。
“夏仲此人,最是惜命恋权,当年他攀附大哥,是看中大哥势大,如今倒向老八,不过是觉得老八风头正劲!”
“可若让他明白,老八这棵大树,随时可能被连根拔起呢?”
“若让他知道,他夏家满门的荣辱生死,依旧捏在大哥你的手里呢?”
他眼中掠过一丝狠厉,继续补充。
“我们去‘做客’,不是去杀人放火!”
“大哥只需以‘探望故旧’之名,与夏尚书叙叙旧情就行。”
“到时候……”
“你觉得老八会不会慌?”
“你这无异于就是另类的绑架。”
李隆基眼中凶光越来越盛,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妙!此计甚妙!”
“到时候再找一个理由,带走夏地隆,夏仲这老狐狸必然会惶惶不安!”
“然后……”
“他肯定会去告诉李玄戈,而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咱们要什么!”
“不仅如此。”李神机的嘴角噙着胜券在握的冷笑,“夏玲珑是李玄戈的侧妃,夏家又是她的母族,若他不帮夏家,不就会造成裂痕?到时候……咱们威胁夏家那老东西,您应该明白弟弟的意思吧?”
“就是我们雷霆一击之时!”
李隆基猛地接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病态的兴奋,仿佛已看到李玄戈焦头烂额的模样,“好!就这么办!老四这才像你啊,看来你真的走出来了!”
“弟弟只想让他死。”
李神机双眼一眯,冷冷说道。
他会被罢黜,和李玄戈有着密不可分的原因。
所以。
这一个仇恨……
不共戴天!
李龙基哈哈大笑:“好,明日一早,本王就去‘拜访’夏尚书!”
……
翌日清晨,刑部尚书夏府。
一缕晨光洒在刑部尚书夏仲的书房内。
室内檀香袅袅,沁人心脾。
红木书案前,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正伏案疾书,小脸绷得紧紧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他正是夏仲的宝贝孙子,夏地隆。
此刻,他手中捏着一根紫竹狼毫,正聚精会神地在一张铺开的宣纸上演算。
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奇特的符号与算式,正是李玄戈传授的“阿拉伯数字”和“方程式”。
他正在解一道李玄戈布置的“鸡兔同笼”进阶题,题目不仅要求算出鸡兔数量,还要求验证其腿数差是否符合某种特定条件。
嗯……
这也是李玄戈之前留给他的“作业”!
少年口中念念有词。
“设鸡为x只,兔为y只……”
“则头数:x+ y= 35……”
“腿数:2x+ 4y= 94,代入消元……不对,腿差条件是……嗯……”
他时而咬着笔杆沉思,时而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列着算式,专注得连祖父走近都未曾察觉。
夏仲端着一盏热气腾腾的明前龙井,踱步到书案旁,目光慈爱地落在孙子身上。
他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孙子笔下那些在他眼中如同天书般的符号,渐渐演算出一个清晰的结果。
“成了!”
夏地隆猛地抬头,小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
夏仲这才轻咳一声,抿了一口清茶,温声道:“隆儿,又在解殿下布置的题目了?”
“爷爷!”
夏地隆这才发现祖父,连忙起身行礼,献宝似的将演算纸递过去,“是的爷爷!这道题有些难,不过我用姐夫教的‘代数方程’终于解开了!您看!”
夏仲接过纸张,扫了一眼。
确认过眼神,是他看不懂的内容。
但孙儿那份自信,肯定没错了。
于是。
他放下茶杯,轻轻抚摸着孙子的头顶,感叹道。
“好,好啊!隆儿,你如今这‘算术’一道上的进境,简直是……脱胎换骨啊!”
“那一群老学究都没你算的快!”
而这一切……
都是拜八殿下所赐!
他不仅教了自己孙儿这些闻所未闻的‘数理’精妙,更启发了你的心智,让你变得如此聪慧勤勉。
八殿下真乃奇人!
是他夏家,是隆儿的贵人呐!
夏地隆闻言,眼中是对李玄戈满满的崇拜:“那都是姐夫的功劳,他讲的那些知识,不像以前那些先生,就知道死记硬背!”
爷孙二人吹捧了一顿李玄戈后。
“昨夜梗王府那边似乎遇到袭击了。”
“你说爷爷要不要带一点礼品过去一趟?”
夏地隆一听,毫不犹豫的点头:“去啊!必须去!好久没见到姐姐了!”
“那就去!”
夏仲一听,老狐狸露出了一抹笑意,“正好能让你跟你姐夫多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