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庆平日里嘴上嫌弃李曜是个庸医,其实心里早就把那家伙当兄弟了,一听说他也在对面的治疗帐篷里,当场就毛了。
“李大夫正在给伤者包扎。”
与马国宝同乘一匹黑马的张清,又提供了新的信息,没等王大庆开口骂娘,又补充道,“刚才是被视线遮挡,没看清楚。”
“我听你放狗屁。”王大庆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张清绝对是故意吊他胃口。
“走吧,下去找人了。”张清催促道。
王大庆知道这不是算账的时候,只能把火气压下,记在心里,拍了下牛儿的脑袋,指了个方向。
张清让马国宝坐稳,轻夹马腹,紧跟其后。
“张清哥,你是不是怀疑我庆哥不认真找人?”马国宝回头问。
“哼哼,连单纯的你都能看出来,可见这丫的对生命有多冷漠。”张清冷哼。
“不,听到李大夫有危险,我哥可急坏了。”
“你瞧他那副样,对不认可的人跟看蚂蚁似的,能不冷漠?”
张清叹气,想起大学时期的王大庆,明明热情得不行,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真让人费解。
没过多久,王大庆依照脑海中前世记忆带来的地图,顺着地形找到了通往裂谷底部的小道,仅用了不到十分钟便顺利抵达谷底。
“这路跟小肠穿大肠似的,要是不熟悉根本找不到。”张清感慨。
谷底地面深浅不一,他们停下的地方距离山壁不到十五米,所以才耗时极短。
马国宝从张清后背探头看了看,只见满目皆是树林,甚至连对面崖壁都看不见,不禁皱眉:“再往里走,怕是连老猎户都得迷路。”
“嗯,因为地形缘故,这地方跟南方一样会起雾,而且毫无规律,有时一整天都不散。地势越低雾气越浓。”王大庆补充。
张清和马国宝听得下巴差点脱臼。
一个退役军人,一个八岁就跟着爷爷打猎,都非常清楚森林中遇到浓雾意味着什么。
像纬度靠北的民主屯,雾气通常只出现在早春,太阳一出就散,猎户们都极为忌惮。
若王大庆所说属实,那裂谷的确是禁区。
“这是不是专区当年下达禁足令的根本原因?”张清一边把下巴推回原位一边问。
王大庆骑在牛背上环顾四周:“是部分原因。更倒霉的是咱们赶上了浓雾天气。”
“别找借口偷懒。”张清翻了个白眼,指着前方树林,“这雾还没我说话哈气浓呢。”
“等五分钟,你就知道了。”王大庆从牛背上跳下来,蹲地用匕首挑土。
张清虽着急救人,也不敢拿自己命冒险,只得无奈从马背跳下。
这时,黑马突然有些不安。
马国宝向前挪了挪身子,安抚着马儿,道:“哥,要真是浓雾太重,桃子就算闻到兰花表姐的味道也找不到啊。”
“把马当狗使,你不怕挨雷劈啊?”王大庆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一边拿匕首挑了一块土,凑到牛儿鼻前,“牛牛,闻闻看,有没有熟悉的味道?”
“该挨雷劈的是你个无情狗屎男。”张清的眼皮都快翻抽筋了。
马国宝在马背上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牛牛是最早跟着我的,它是走地鸡和小孬孬的大哥,能闻出它们的味道。”王大庆特意解释,不想白挨骂。
张清虽然不信,但也没再多说,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
牛儿嘴里发出“牟牟”的低叫声。
“看来真的下来人了?”王大庆有些狐疑,随便挖的一把土竟真有效,运气好得让他自己都有点怀疑。
牛儿轻轻顶开他,走到他刚才挖土的位置,用蹄子轻轻扒着地面。
王大庆不敢怠慢。
毕竟牛牛不像那两个整天打架、嘴碎爱顶嘴的家伙,它是只稳重老实的牛。
于是他收起匕首,从背包里取出折叠小铲子,开始认真挖土。
这时,张清透过望远镜察觉林中水雾明显增强,知道浓雾快来了,有些不服气地回头,看着正在挖土的王大庆,顺势讥讽:“咋地?想把自己埋进去防雷劈?”
“把兄弟当敌人,你还真有出息。”
王大庆脚踩铲柄,使劲往下挖,“我家牛牛闻到特殊味道,我怀疑有个老猎户受伤后,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比如黄金、手枪、子弹之类埋了,留给有缘人。”
“做白日梦吧你。”张清满脸鄙夷。
话音刚落,王大庆一铲下去,溅起一大块湿泥,直接朝张清飞去。
“别太过分了。”张清迅速闪躲,怒目而视,“小气鬼……”
王大庆笑嘻嘻地摇头晃脑。
那团泥巴落地,“啪嗒”一声碎裂成几块。
“哥,好像有东西!”马国宝仍坐在马背上,惊呼出声。
两人立刻看向泥块碎裂处。
碎土中,赫然出现一块白色异物。
“骨头!”张清目力极佳,立刻认出,快步上前蹲下翻找,捡出一节乳黄色指骨。
王大庆凑近一看:“脚趾骨。”
“嗯,右脚小指。”张清说着,猛然转头盯向王大庆挖土的地方,“为什么这会儿会有骨头?”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财神爷赏赐给好人呗。”王大庆提着铲子兴冲冲地走回来。
他原本只是为了调侃张清随口编了个理由,没想到竟然一语成真。
他脑海中浮现出先前帮鹘鹰收敛主人遗骸的事,顿时挖土的力气也比刚才大了几倍。
张清也从包里抽出折叠铲子。
别看他瘦,其实一身硬邦邦的肌肉,部队锻炼出来的力气不是闹着玩的,一铲下去就刨出一块比牛脑袋还大的土堆。
马国宝刚跳下马,正要加入挖土,结果还没动手就愣住了,张清铲出来的那块泥土落地后,土一裂开,竟露出半个骷髅头。
王大庆也正好挖出一块土,弯腰扒开,一块人类手臂骨露了出来。
“怪了。”王大庆盯着手里的骨头,“泥土很松,像是刚埋没多久,可这骨头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间却不短了。”
“我怎么没看出来?”张清拿着骷髅头皱眉。
“你又不是医疗兵,不懂很正常。”王大庆淡淡说道。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骨头了?”张清不依不饶。
“不重要。”王大庆看着骨头继续推测,“会不会是那群失踪的医学生埋的?”
“你这嘴一向臭,偏偏说啥应啥。”
张清虽然语气是调侃,脸色却逐渐凝重,看向树林,“王郑云这家伙还真是个祸害,走哪儿惹事哪儿,这种地方也是他能带人来的?整整六个医学生,这要是出事,对得起国家的培养吗?”
“我只是乱猜,具体情况得见到人才知道。”王大庆察觉好友情绪波动,连忙解释,生怕他冲动做出不理智举动。
马国宝心心念念兰花的表姐,听到这里,满脸焦急地问:
“那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