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民主屯有进山经验的人,绝大部分都被借调去隔壁大寨公社参与救援行动,剩下的不是年纪太大,就是身体不好,根本去不了。
也就是说,民主屯这个狩猎区目前只有王大庆他们三个人在。
那是谁开的枪?
“这里距离大寨公社狩猎区多远?”张清一边给猎枪上膛,一边叼着烟问道。
王大庆正坐着烤野鸡,闻言闭上眼简单在脑海中盘了一遍地形图:“不到五百米。”
“什么?”张清有点惊讶。
“而且对面处于狩猎区外层。”王大庆睁开眼补充了一句。
马国宝顿时兴奋地说道:“那不是说咱们可以跨区了?”
“我没记错的话,这五百米之间有三百米是以前地震形成的裂谷,东西走向,绵延数十公里,谷深不一、满是植被,伸手不见五指,两侧还全是垂直峭壁。”王大庆斜眼看着马国宝,“你要是能从上头飞过去,就当我没说。”
马国宝顿时蔫了。
“周围几个公社的大生产队都出人出力,一定能找到人。”张清收起猎枪安抚马国宝。
王大庆没说话。
马国宝毕竟有‘十年’狩猎经验,虽然多少有些水分,但对屯里附近的地势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关心则乱罢了。在王大庆看来,冷静远比安慰重要。
野鸡烤好后,王大庆把它们全装进搪瓷大脸盆,换上野兔继续烤的当口,还抽空拿出一个小火炉,把酒壶放上去温着。
“前天我到公社时发现了点绍兴老黄酒,顺便带了些回来。”
“你……你不打猎了啊?”张清目瞪口呆,明明是一起整理进山装备的,怎么没发现这位带了锅碗瓢盆,这是来野炊的吧?
“老祖宗说得好,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活。”王大庆把搪瓷盆往张清面前一推,“来来,尝尝我手艺有没有进步。”
张清这才想起来,今夜进山的唯一任务其实就是确保二人安全。
见王大庆没打算真干活,心里一松,觉得躲在山洞野炊也挺好,自己还能轻松点。
于是放下枪,拿匕首割肉吃,并招呼马国宝一块儿上。
马国宝却吃不下。
“十八岁的你是个大人了,是时候学会喝酒抽烟了。”王大庆递烟。
张清八岁偷喝酒,十岁偷姥爷的烟抽,连王大庆都是他教会的,自然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还帮忙倒了点温热的老黄酒递给马国宝。
马国宝半推半就地把烟和酒都接了。
刚开始他被烟酒呛得眼泪鼻涕直冒,不住地咳嗽,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适应。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三人好不快活。
转眼之间,只剩王大庆还清醒,另外两人已经躺地上呼呼大睡了。
“老黄酒是浓缩灵泉勾兑的地瓜酒,度数还没啤酒高,竟然也能醉。”
王大庆不太理解,抓着酒壶灌了一口,哈着热气:“看来今夜我只能独自战斗了。”
不止酒,其实烟是用灵泉烧开的“大帝水”水蒸气熏的,肉也都被灵泉腌制过。
之前牛、鹰、狼喝过灵泉,智商都高得离谱,可见灵泉之妙。
因此王大庆才搞不明白马国宝和张清怎么会醉。他给油灯加了点煤油,又吩咐牛儿守住洞口,自己扛起毛瑟枪,离开山洞。
按照农历计算,现在已临近夏季。
但山里半夜依旧寒气逼人,北风呼啸。
王大庆抖了抖身子,跳上两米多高的岩石,举起望远镜观察对面的大寨狩猎区,脸上浮起一丝艳羡。
从夜幕初降第一声枪响开始,到现在半夜,枪声不时响起。
显然,有不少非大寨公社的人,趁着这个机会悄悄进山打猎。
“陈豪该不会是知道我就是那个引起大寨公社警觉、促成他们建立新安全屋并实行24小时不间断巡逻的人,所以故意把民主屯区域留给我,好让我别暴露?”
“是的。”张清的声音突然响起。
王大庆吓得手一抖,差点抓不住望远镜,回头怒道,“走路不出声,你是鬼啊。”
张清肩上扛着枪,走到岩石下方仰头说道:“你果然跑到对面偷猎物去了,你这是犯罪,我要将你……”
“别冤枉好人。作为民主屯赶山队一员,我是在自己负责的狩猎区巡逻警戒,为人民群众安全负责,谁知道隔壁反应那么大。”王大庆义正词严地回击。
张清觉得这番话太假大空了,就王大庆这德行,真要有心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早进体制了。但他也拿不出证据,只能干瞪眼。
“照顾好小马,我的牛儿,还有桃子也看紧点,别让它们乱跑。我去周围巡一圈就回来。”王大庆说完,转身就走。
“不行。”张清知道这不是外层狩猎区,一旦出事就是大事,不能让王大庆一个人乱跑。
王大庆根本不搭理他,随便挑了个方向走了。
马国宝醉得正沉,张清不放心丢下他不管,也不想让王大庆一人外出。权衡片刻,他举起猎枪:“你要是再不停,我就开枪了。”
“开,开吧。”王大庆头也不回,说话还晃着脑袋。
‘砰。’
枪声猛然响起,翻覆在耳边炸开。
王大庆猛跳起来:“你还真开枪啊!”
“不是我。”张清吓了一跳,手都没碰扳机,还以为自己误触走火,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王大庆没看到子弹落地,立刻转头朝枪声方向看去:“这帮疯子,该不会跑到裂谷下面打猎去了吧?”
“下面有什么说法?”张清收起枪问。
“豺狼多,树密光差,磁场异常,进去就容易迷路。”王大庆回答。
“也就是说,在下方指南针等设备都没用?”张清追问。
王大庆点头:“是的,连鸟进去都找不着方向。”
“那些失踪的人不会在里面吧?”张清又问。
“老李的学长不懂打猎,所以肯定会请大寨公社的老猎户当向导。既然王家孙子也在,向导不可能只有三五个。”
王大庆话音一顿:“我不信那帮老经验会一起犯傻。”
“也对。他们那边靠近外层,是允许狩猎的区域,老猎户按理应该熟悉裂谷情况。”张清点头。
“其实就算真犯傻也没用,对面裂谷的峭壁几乎全是花岗岩,历经千百年风霜侵蚀,滑得像镜子。剩下几个非岩石地段,偏偏还处在风口,这季节的风大得能把牛都吹走。”
王大庆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逻辑,“不过如果跟队的人里有攀岩高手,那就另当别论。”
“大概没可能。”张清摇头,“如你所言,他们雇了十个本地人当向导,都是进山多次的普通猎户,不会攀岩。”
王大庆一脸无语,你不早说,害我白分析半天。
‘嗷吼!’
突然一声兽吼响彻山林。
“有老虎,王大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