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倩拿过两串糖葫芦,递了一串给张红梅,嘴里还嘟囔着:“我们也不是小女孩了。”
王大庆也意识到,不怪陈倩矫情,而是自己语气太“老人味”,便抓起麻袋转移话题:“走吧,我请你们吃饺子当午饭。”
三人走出巷口,重新回到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
“吃饺子就不用了,我们跟李大夫和大队书记约好,中午要到公社办公室汇合。”陈倩性格乐观,这时候已经摆脱了刚才的惊恐。
王大庆有些惊讶:“原来你不是自己来的?”
“今儿个是来拿家里寄过来的东西,知青点那边的大伙基本也都过来了。我们只是想买点私人物品,所以才分开走的。”陈倩解释道。
王大庆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还神色未定的张红梅,随口道:“你们要买的写纸张交给我,等会儿我顺手帮你们买齐。”
“不……不用,太麻烦你了。”张红梅脸上满是愧疚,毕竟这都第几次麻烦王大庆出手救场了。
陈倩就没那么多顾虑,直接把要买的物品一口气报了出来。
王大庆一一记下,末了还问道:“要我送你们到公社驻地?”
“才几米路,没事的。”张红梅抢先出声。
“那就别跟陌生人说话了。年关将近……”王大庆还是好心叮嘱。
“庆哥比我爸爸都唠叨。”陈倩怪叫了一声。
“好好,回头见。”王大庆见机收声。
二人再次对他表示感谢,并约定明天一块贴春联,便挥手告别。
王大庆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这才转回身,朝巷口望去。
刚才院子里那名青年的眼神,就不像能善罢甘休的样子。
这也是他没有暗中护送张红梅二人回公社驻地的原因。
“就在这里摆摊吧,看看能不能把人钓出来。”
王大庆说着放下麻袋,取出粗布铺地,将两张狼皮、一根狼骨摊在上面。
“小伙子,这狼皮咋卖?”刚摆好,就有路人上前询问。
王大庆抬头一看。
来人竟是熟面孔徐劳动。
几年前,徐劳动刚当上朝阳供销社一把手,不料得罪了人被一撸到底,只能扫地出门另谋生计,开了一家澡堂,取名“劳动”浴池。
洗澡属于刚需,又不涉及大额交易,是农村地区为数不多被允许开设的个体行当。
改革开放后,国营单位接连倒闭,“劳动”浴室却越做越红火,直到王大庆重生前,都还在街口营业。只是那时已经由徐劳动的小儿子接手。
“小同志,咋个不说话?”徐劳动挥了挥手问。
王大庆晃了晃脑袋,赶紧把脑子里的回忆清空,笑着答:“一口价,八块一张。”
徐劳动一愣,这都比市面价便宜快一半,难道是偷来的?
如今灰狼皮冬季售价至少十五块一张,就算是黑市也要十二块起步。
“小同志是打猎的?”徐劳动试探着问。
王大庆挺了挺胸膛,半真半假地答道:“民主屯赶山队员,狼皮我是侥幸捡来的,当时豹子跟狼群斗得两败俱伤。”
徐劳动没说话。
王大庆知道对方心里有顾忌,便凑过去小声道:“以后我每月去您澡堂两次,给个优惠价呗。”
徐劳动顿时咧嘴笑了:“你个小家伙是打这个主意啊?”
“嘿嘿,成不?”王大庆笑问。
徐劳动把手伸进口袋:“成!以后你去就免费,我亲自给你搓背。”
“那可劳烦了。”王大庆喜笑颜开,把狼皮递过去。
澡堂子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客栈,信息流通快,是拓宽野味销售渠道的好地方。
双方达成交易,徐劳动交给他二十块,还送了十几张澡票。
王大庆找回四块钱。
“以后有野味,直接找我。”徐劳动压低声音说道。
王大庆心中一震。
难怪“劳动”浴室价格低服务好,还能装修翻新,原来是徐劳动借着以前在供销系统的人脉,悄悄搞起“黑市”,悄悄积累了第一桶金。
他立刻应下:“回见。”
徐劳动提着两张狼皮走向人群。
“真没想到,为了能干净洗个澡,竟顺带开出一条黑市售货通道。”王大庆望着对方背影感慨。
等人走远,他才想起来,应该问问对方有没有糙粮,好用来喂猪。
此刻摊位上只剩一根狼骨。
王大庆正打算从麻袋里再取些野猪肉出来卖,刚一弯腰,余光就扫到巷口有动静。
他转头看去。
巷口站着四个人,死死盯着他。
眼下虽是零下三度,风势不大,全身包裹只露眼睛也不奇怪,可这四人手里全拎着木棍,就不正常了。
不用说,肯定是那青年带人回来找场子的。
王大庆顺手抄起狼骨站起,先开口道:“买狼骨吗?价格实惠。”
“就他。”其中一人厉声喝道。
另外三人立即高举木棍冲了过来。
王大庆本来就想着“钓鱼”,自然不会退缩,紧握狼骨迎了上去。
“还敢反抗?往死里打!”青年在后方叫嚣。
周围摆摊和买东西的行人纷纷退避。
若一个正常成年男性的力量是十点,王大庆现在约有十五点。
单挑一个,他能碾压;一对二,吃力但能赢;对上三个,必然要吃亏,尤其还有一个在后准备偷袭,绝不能被围住。
他立即避开两人围攻,瞅准最矮那个,一狼骨敲在那人抓棍子的手上。
那人没戴手套,挨这一击后,手背仿佛被火烧,痛得惨叫连连,木棍直接脱手。
王大庆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奸诈小人!”
“不要脸,这季节专打人手背。”
两人破口大骂。
“搞笑,你们当是打雪仗呢?还要先打个招呼。”王大庆冷哼。
他如游鱼般在挥舞的棍子中穿梭,等着反击时机。
两人迟迟打不中,愈发焦躁。
那被击中手背的人已经倒地哀嚎,基本失去战斗力。
青年见状不耐,戴上手套,双手持棍冲了上来。
三人齐上,王大庆开始吃力。
“这小伙子真冲动,刚才该第一时间跑的。”有人小声议论。
“可不是嘛,现在怕是要吃亏了。”
“……”
围观的人纷纷摇头,却没人敢出手相助。
毕竟谁都知道,惹上不该惹的人,会连累一家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