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笙的第一个念头,是先躲。
拉着宋引玉的手避开人群,来到人丁稀少的小巷子里,探出脑袋看了看,确定这边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人后,扭头说道:“你们当初搬去京城之后,这府邸就卖掉了吗?”
宋引玉情绪还好,没有闻笙想象的那么低落:“嗯,卖给一个富商了。”
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想过再回来,在京城落脚安家自然是最好的。这宅子卖掉也是一种催促,如果不在京城扎稳脚跟,就没有退路了。
他的父亲是一个十分果决的人,并不贪恋过去,正是因为这份干脆利落的心态,他们才在京城那么快的扩张自己的势力。
“那留在这里的赵管事也没有告诉你这宅子被租给全能教了吗?”
赵管事作为天宝楼在八宝城的管事,也是宋引玉的眼线,这种事情不应该不说才对,除非……
宋引玉道:“全能教一事,我没有与其他人多说。”
闻笙怔了怔,很快就理解宋引玉的苦心。
他很谨慎,除了闻笙认定的人,关于全能教一事,他不会透露给任何人,哪怕是他的心腹。
心尖尖仿佛被谁放进去了一颗柠檬,闻笙胸口一阵酸软,揉了揉,她从内衣袋里摸出来了一张人皮面具,坚定道:“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引玉见她双眼冒光的看着手里的人皮面具,心头闪过一个不太好的猜想,伸手抓住闻笙的手腕,他劝道:“夫人,莫要做冒险之事。”
闻笙转过脸来,一双眼睛在夜色里亮亮的,像猫儿一样。
“放心,我不会暴露自己,只是给他们找点麻烦罢了。”
说着闻笙轻柔的挣脱开来,手脚麻利的给自己粘上人皮面具,又转过来说道:“帮我看看,粘好没有?”
宋引玉见她去意已决,自己断然是管不了的,只好悉心替她抚平翘起的边边,检查一番,确认眼前的人已经换了张脸:“好了。”
闻笙笑眯眯的把雪白的外袍脱下来,翻了个面,眨眼间就变成一身明黄色。藏在腰后的匕首也被她堂而皇之的挂在了腰间,收拾完毕,刚一抬头,就瞧见了宋引玉那一脸担心的样子。
“俗话说的好,有仇要当场报。之前被青莲戏弄,被全能教折腾了那么久,碍于身份没法亲自下手我早就手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来,那就不要等。新仇旧怨,今日我非得把这屋顶给掀了不可!”
说完,她把宋引玉推向另一个巷子:“你跑远些……不,你直接回天宝楼,别伤着你了。”
交代完毕,捞过宋引玉迅速亲了一口,然后就跑出了巷子。
一身明黄色的女子姿容平平无奇,漫不经心的朝着回春房走去。沿途经过卖馄饨的摊子,烧柴的灶边除了一摞柴火,还有一把锋利的小斧子。
要了一碗馄饨,老板从滚烫的锅里盛出来刚刚煮好的馄饨,放到女子的手边:“客官,您的馄饨好了。”
那女子收回了瞟向后厨的视线,问道:“老板,回春房的老板你可知道是什么来路?”
馄饨老板抬头看过去,笑道:“诶呦,那可不得了啊,这回春房的老板是个大善人呢。不过是个出家人,叫什么……什么全能道。”
“您是第一次来吧?您不知道,这回春房的道士们啊经常义诊,逢年过节还给送香囊符纸,镇邪去祟呢。”
只见女子也跟着笑了笑:“也就是说里面全都是道士?”
老板应道:“是呀是呀……哎哎来了来了!客官您慢用,我这还有客人。”
女子见老板离开去招待客人后,立即起身,捞起盯了许久的斧子,路过那碗馄饨的时候,又顺手把它也抄上了。
边走边拉起衣领,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有些浮肿,但戾气狂暴的双眼。
一脚踹开回春房的门,里面正在收拾桌子的白衣人闻声道:“我们已经打烊了……什么人?!”
锐利的眸子扫过整间屋子,已经打烊了,没有其他人。正合她意!
蒙面女子反手就把滚烫的馄饨泼向劈掌袭来的白衣人——“啊!!!!”
一声尖叫,响彻回春房的上空。
「咔哒」
门锁落上。
蒙面女子拎起斧头杀向冲来如虫潮的白衣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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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听说了吗,回春房的道士全死了!”
“什么?!我还不曾去抓药,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今天一早有人去抓药,本是开门的时辰却大门紧锁,不但如此,还有浓浓的血腥味,叫了人撞开门,就看见里面全是死人啊!横七竖八躺了一整个大堂!”
“这也太残忍了!抓到人了吗?”
“没有呢……但是这件事有蹊跷啊。”
“什么蹊跷?死了这么多人不抓人,还在干什么???”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啊。我去看了,真的很诡异……明明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但是,那些尸体上……没有伤口啊!”
“哈?你开什么玩笑,没有伤口哪来的血味儿?”
“所以说诡异啊!明明都没有伤口,但是就是有很重的血腥味儿。除此之外,还有更邪门的呢!”
“什、什么啊?”
“那回春房的墙上,被那凶手留下了血书!”
“写的什么?”
“全能教,御虫纵人,邪门歪道,不得善终!”
“啥!!!!”
回春房三十八口惨死于药铺中的事,引起了府衙的高度关注,一大早就派了官兵把守住现场,并大规模开始搜索凶手。
早起坐在桌边吃饭的几人听完赵管事说的回春房惨状后,纷纷放下了碗筷。
赵管事:“不过不碍事,咱们可按原计划上路,这边都已经打点好了。”
宋引玉:“多谢。”
赵管事贯会来事,这种小事他自然不会让贵客们担忧,便笑着退下了。
等人出去后,闻笙抬头看了一眼风雨和芙蓉,二人会心点头,站在了门口。
一直躲避闻笙目光的原为瑾此刻竟是直接迎上来,沉声道:“此事,是殿下所为?”
庄在秋也掀起眼帘,昨晚闻笙他们出去的动静他是听到了的。
闻笙叹了口气:“是,也不是。”
除了宋引玉,剩余二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回忆起赵管事所说的惨状,满目震惊。
原为瑾:“全都杀了……就这么全杀了?”
闻笙嘴角的弧度缓缓下降,放下杯子,冷冷看过去:“我的确去了,但没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