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个充满变数与希望的时代,当人类社会在科技与伦理的十字路口徘徊之际,义体科技终于得到了里程碑式的重大研究突破。这项技术,仿佛划破黑暗的闪电,长期以来一直困扰着先天肢体残缺或是后天因疾病、事故、战争致残者们的问题,终于有了一个能够看到切实希望的解答。
“义体科技之父”——德罗根·李,这位拥有远见卓识和无私奉献精神的科学家,毅然决然地将自己团队数十年以来所有的科研心血与专利成果,无偿地奉献给了全世界。
他们选择将这项革命性技术的民用版本,像开源代码一样上传到了全球网络,以供任何个人、任何企业无偿使用,这份无私,震惊了全球科技界。
德罗根·李的这一举动,瞬间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一场科技革命。许多本就从事着传统假肢、假体生意,却因技术壁垒而停滞不前,苦苦挣扎的中小企业,马上迎来了一波巨大的科技红利。
依靠开源的技术框架与核心算法,大大小小的公司企业,犹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开始争相推出独具特色、功能各异的民用型义体。那份市场竞争的激烈与活力,就像是回到了过去,二十世纪初,不同品牌之间的燃油汽车互相竞争的那个黄金时代,充满了创新与机遇。
然而,尽管德罗根·李曾在开源民用级义体技术后,通过全球媒体庄严表示,义体科技的初衷,是为了帮助那些被社会排挤、边缘化的、身体不健全的人,让他们能够重新融入社会,重拾尊严。但他的这番“无私”举动,却依然收到了来自全球各地海量的诋毁与辱骂,那份嫉妒与恐惧,好似潮水般涌来。
其中,不乏有来自那些掌控着全球生物科技与医疗器械市场的跨国企业巨头的联合抵制与疯狂攻击。他们曾经为此投入了数万亿资金的“仿生肢体研发项目”,此刻却因为德罗根·李的开源,瞬间成为了空中楼阁,其所有的技术壁垒荡然无存。
他们不仅无法收回投资人投入的巨额财富,甚至还需要面对海量的、与他们没有多少技术差距的中小企业,进行残酷的市场竞争。在资本的逻辑里,“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他们当然会对德罗根·李恨之入骨,那份仇恨,比任何道德谴责都更加真实。
另一个强烈反对他的,则是那些担忧义体科技会加剧社会冲突与暴力事件升级的群体。他们是扞卫社会秩序的保守主义者,也是对科技伦理边界的警惕者。
在他们看来,义体科技所蕴含的可能性与未知性太多,其潜在的风险,容易令普通正常人产生强烈的安全恐惧。
虽说开源的技术,在德罗根·李的声明中,明确属于民用范畴,旨在改善生活,可他们也清楚,煤气罐也能够被魔改成具备强大杀伤力的迫击炮,一把普通的钉枪也能被犯罪分子作为杀人利器。
谁又能保证,那些心怀不轨的犯罪分子们,不会借助义体科技的强大,追求更加高效、更加隐蔽的暴力工具,从而颠覆社会秩序呢?他们对未来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但不管社会上如何喧嚣,不管外界的评价是褒是贬,对马修这位曾经为国而战的退伍军人,也是一名因战争而致残的残障者一员来说,义体科技的出现,绝对是他们这些被命运无情剥夺了身体完整性的人,最希望看到的、最渴望的曙光。
新欧盟政府,为了解决此前已经存在的,关于残疾人福利问题与社会融入困境的尖锐社会矛盾,特意在欧盟议会申请了巨额预算,决定为全国登记在册的残障军人,提供全额或大部分的义体植入手术与康复训练补助。
马修恰好就是第一批接受补助的幸运儿之一,那份希望,让他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向往。在经过数月稳健而系统的康复练习后,他那只曾经残缺的左臂,此刻已完美地被一副先进的仿生义体所替代。
他感觉自己仿佛变回了从前那个健步如飞、无所不能的精锐士兵,那份掌控身体的快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曾经困扰他多年的生活不能自理的问题,如今终于成为了过去式,那份自由,是他梦寐以求的。
在塞纳河畔的餐馆里,哈依姆还与马修聊了许多关于义体使用的话题,身为情报贩子的敏锐,让他对每一个细节都充满好奇。譬如义体在日常使用上是否有不便之处,日常的维护保养是否繁琐等,马修都一一耐心作答。
不过仔细想想,对于马修而言,比起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重新拥有完整的身体,稍微多一些义体保养的步骤,又有什么所谓呢?那份能够重新融入社会,重拾尊严的喜悦,足以覆盖一切不便。
马修甚至还向哈依姆具体展示了自己义体的使用情况,炫耀中带着一丝自豪:无论是仿生手指操控的精细程度——他可以轻松地用义体拿起一枚硬币;亦或是表皮传感器的精准程度——他甚至能感受到哈依姆触摸义体时带来的微弱压力,都让哈依姆眼前一亮,对这项科技的成熟度感到由衷的惊叹。
最后,在谈话即将结束之际,哈依姆那双深邃的眼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与审视,向马修询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一个关于选择与命运的问题:
“马修先生,如果有一天,你的国家,新欧盟的军队需要的话,你是否还会选择重新返回战场,拿起武器,为国效力?为那份你曾经为之奋斗的理想,再次献出你的力量?”
马修那原本因谈话而轻松的表情,此刻却瞬间凝固。他沉默了片刻,那份沉默中,包含了对过去的回忆,对现在的珍视,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塞纳河畔,夕阳的余晖将河面染成一片金黄,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河边散步,欢声笑语,充满生活的烟火气。
河面上,一艘艘漂流而过的观光船只,慢悠悠地划过水面,那份平静与安宁,是他渴望已久的生活。
他又看向自己那只保养得一尘不染的左臂,那只曾经残缺,如今却完美无瑕的仿生义体,手指微微用力成拳,那份力量感,此刻却让他感到一丝沉重。
他最终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与真诚:“很抱歉,撒缪尔(哈依姆在巴黎使用的假名)先生,我想我无法对这个问题,做出一个明确的‘是’或‘不是’的回答。部队于我而言,不仅仅是战场,它承载着我无法割舍的使命感与那份出生入死的战友情谊,那份羁绊,深入骨髓。”
“但我也已经拥有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这份作为‘正常人’的自由与尊严,成为了我曾经梦寐以求的‘正常人’。我上过战场,经历过战争最残酷的一面,因此我更能深刻地明白战争的无情与残酷,以及和平的可贵与脆弱。”
“所以,我相信,在对我自身进行最彻底的审视,对我内心的选择进行最深入的剖析后,无论我最终做出何种选择,我都会为此承担所有的后果,并最终,找到我内心深处的平静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