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沈愿双手捧住脸,凑到玻璃前去看自己的影子,借此避开他的视线。
她今天确实很开心。
不仅拿到谢宴生的血型报告,还意外得知龚德即将回国的消息,寻找母亲的案子也有了人接手,且是她熟悉的余渡。
加上从顾老爷子那里得来的照片,只要再多一点证据作为筹码,就能和谢宴生明牌。
但在明牌之前,她依然得小心翼翼,不能有丝毫懈怠。
沈愿想起上次在邮轮上,谢宴生与郁城白赌牌,郁城白当时几乎是稳赢的局面,旁观者都说郁城白一定能赢下终局,郁城白也信心满满地倾注了所有筹码。
结果被谢宴生以碾压的姿态绝地反杀。
郁城白输得一败涂地。
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得太明显,在医院拿到谢宴生报告时,也只在心中窃喜一番,生怕被谢宴生发现端倪。
此刻谢宴生突然发问,她心里略有些不安。
谢宴生看着她把玻璃当镜子用,阔挺的身躯贴到她身后,与镜子里的她对视,“你看,眼睛弯得跟月牙儿似的,笑容比清园的蔷薇还灿烂......”
明明每个字都裹着蜜糖般的温柔,沈愿却觉得有冰冷的毒蛇顺着脊背往上爬。
沈愿下意识后退,谢宴生却一把扣住她腰肢固定在身前,温热呼吸缠绕在她颈侧,“可以把你的快乐分享出来吗?”
沈愿笑了下,“可能是我们俩的体检结果良好,心里放松,自然就表现得开心。”
“还有吗?”
“没有了。”
谢宴生眸色暗下,“司机说你今天在医院探望了一位病人,是我认识的人吗?”
“你不认识,是我大学的老师。”
谢宴生已经料到她不会说实话,也不要去在意沈愿与余渡之间是什么关系,因为余渡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沈愿当初为什么会坠海……只是听她理直气壮地扯谎,心底仍深深刺痛了一下。
她在脸书上说心上人在身旁,遇到危险挡在身前保护他。
明明言行都在证明爱他。
偏偏他感受不到。
片刻安静后,谢宴生双臂搂紧她纤软的腰,“我这里倒有一件事想听听你的想法。”
“什么?”
“刚在饭局上,合作伙伴抛给我一个难题,你能帮我出出主意吗?”
沈愿以为他真的在转移话题,悄然松了口气,“你说出来,我试试。”
谢宴生声音不疾不徐,娓娓道来,“他精心培育的月季总向着邻居家的阳光处生长,现在整面花墙都开在别人院里,自己这边只剩光秃秃的藤蔓。他很纠结,是任由月季在邻家绽放,还是狠心剪断掉它的根茎。”
沈愿没有直接回答,先问,“你那合作伙伴在种花之前,不知道月季喜欢阳光吗?”
谢宴生神色微愣。
这一刻,他的回答很不确定,“他可能以为,只要有足够的营养和水分就够了……”
沈愿以为他们真的只是在探讨别人的问题。
“这样说来,他都不是真心喜欢月季的人,所以迟早有一天会将月季挖出来扔掉。
他如果真心喜欢,应该会先了解月季的特性,比如藤蔓植物要牵藤打理,月季适合怎样的生长环境,是潮湿还是干燥,喜阳还是喜阴。
既然不是真心喜欢,那不如送给邻居,在原地重新栽种一株喜阴的植物……”
谢宴生顺着她的话问,“如果你是月季的主人,你会怎么做?”
此时窗外暮色四合,江对岸高楼上的霓虹渐次亮起,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泛起璀璨细碎的光晕。
她透过玻璃镜面看着谢宴生,隐约明白他在借花喻人。
“尊重它求生的本能。”她认真回答。
“你倒是洒脱。”谢宴生低笑出声,狭长的深眸溢满宠溺,“你想不想知道,月季的主人是怎么想的?”
沈愿指尖下意识蜷起,“一定跟我想的一样吧?”
“他说,他会先尝试将月季挽回自己的院子,给她足够的时间适应,如果不能……就打造一间阳光房,把月季圈养起来。”
谢宴生感觉怀中人肩膀颤抖了一下,大掌扣住她肩膀,将人翻转过身面对自己,捧着她的脸,俯视她眼底强装的镇定,再字字清晰地问,“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沈愿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怎么没想到呢,鲜花培育基地都是阳光房,再娇弱的花品也能旺盛生长,一年四季,想要什么花就种什么花……”
沈愿话音未落,谢宴生俯身含住她的唇。
从初始的蜻蜓点水,到深入卷缠。
见沈愿有些失神,谢宴生将她推抵到玻璃上,不轻不重地咬下。
沈愿吃痛闷哼。
她不知道哪句话说错惹恼了他。
也许不是刚才的某一句话,而是他今天情绪本就很糟糕。
从进这间屋子时,沈愿就能感觉到谢宴生平静表面下翻涌的暴戾。
他耐着性子跟她谈论养花之道,到底是在给她做心理建设,还是吓唬她,她无从得知。
得了喘息的机会,沈愿试图让他冷静,“你先等一下……”
谢宴生真停下了动作,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让两人体温先融合在一起,与她商量,“不是说伤口脱痂以后就可以的吗?谢太太,我等了你好久……”
从在她公寓那次以后,他们就没真正深入交流过。
沈愿只觉得,跟一个欺骗自己的人上床,是一件膈应且荒诞的事。
可谢宴生似乎真的等了很久。
她背部紧贴着冰冷的玻璃,双手抵在谢宴生胸膛,想到那即将到达的彼岸,触手可及的真相……
她妥协了,“至少别在这里……”
谢宴生扯唇笑笑,食指勾起她的长发,“我让张嫂回老宅了,今天晚上,只剩我们两个人……从卧室到客厅,你想在哪里都可以。”
他说完将她打横抱起,径直朝浴室走去。
沈愿以为还和以前一样,想着关了灯熬一晚上就可以了,直到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正一圈一圈地缠绕在腕间,束缚住她的双手。
她慌忙挣扎,挣不开,隔着黑暗冷声质问,“你要做什么?”
没有回答。
灯光“啪”的一声打开,明亮驱散黑暗,也刺痛了沈愿的眼。
更将男人眼底病态疯狂的占有欲暴露得彻底。
谢宴生虎口掐住她下巴让她面向玻璃,主卧宽大的落地窗在黑色背景下成了一面镜子,映出满室旖旎。
沈愿羞耻地别过脸不想看,又被他强硬地扳回,骨节分明的手掌扣住她腰肢,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身下力气蛮横。
语气却极轻,“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你问我,会不会和自己不爱的人上床。现在这话,该我问你了……
你会和自己不爱的人上床吗?”
沈愿眼眶瞬间就红了。
谢宴生俯身吻去她的泪光,嗓音低沉磁性,丝毫没有被情欲浸染的沙哑,“沈愿,说你爱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