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便是一个月过去。
辛珑空间里,三千套崭新的行军床堆叠如山,旁边是三千床厚实的十五斤大棉被,还有那各一万的棉裤与保暖内衣裤,分门别类,整整齐齐。
这一个月,凤凰城县衙内外,可真是人仰马翻。
萧惊鹤带着萧家几位兄弟,连同楚香越这位昔日女将,都亲自上阵,与王德发手下的衙役、府里的仆妇们一同,日夜不休地拆分着辛珑从空间“变”出来的包裹。
一包包羽绒服,一捆捆棉被,一箱箱棉裤内衣,登记造册后,便装上大车,由衙役护送着,源源不断地运往城外的流民安置处。
为了防止混乱和意外,楚香越更是主动请缨,带着几名萧家护卫和精壮衙役,在流民营地日夜巡逻,震慑宵小,确保物资能够公平有序地发放到每个真正需要的人手中。
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下来,连一向以“心宽体胖”自居的王德发,那引以为傲的双下巴,愣是给累瘦了一圈,原本紧绷的官服都显得有些宽松了。
*
一个月后,已是隆冬。
第一波酷烈的寒潮如约而至,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寒风卷着雪粒子,刮在人脸上生疼。
凤凰城城门外,临时搭建的流民安置区内,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数以万计的流民们身上都裹着五颜六色的崭新羽绒服,头上戴着棉帽,脚上穿着厚实的棉鞋。虽然依旧冻得瑟瑟发抖,鼻头通红,但至少有了基本的御寒之物 。
此刻,他们正自觉地排着长长的队伍,队伍的最前端,几名衙役正满头大汗地给每户人家分发定量的煤炭。
“下一户!按人头领,不许多拿!”一名衙役高声喊着,声音在寒风中有些发飘。
流民们虽然冻得直跺脚,但秩序井然。
突然——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踏破了风雪的呼啸,由远及近,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流民们纷纷惊恐地循声望去,只见一行约莫数十骑,身披玄黑色飞鱼服、腰佩制式绣春刀的骑兵,骑着清一色的高头大马,如一柄出鞘的利剑般破开风雪,直冲而来。
他们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势,马蹄踏在雪地上,溅起一片片雪沫。
流民们见状,脸上纷纷露出惊惧之色,下意识地向两侧退避,人群中甚至响起了几声小儿的哭泣,瞬间被大人捂住了嘴。这些骑兵的装束,分明是京城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为首的一名锦衣卫百户,面容冷峻,鹰隼般的眸子在流民身上一扫而过,那目光犹如实质,带着刺骨的寒意,让被他看到的人无不心头发毛,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他勒住马缰,胯下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喷出白色的热气。
目光最终落在正在分发煤炭的几名衙役身上,从怀中取出一份明黄色的卷轴,声音 清晰地传遍四周:“圣旨到——!凤凰城县令王德发,何在?速来接旨!”
*
此刻,县衙后院的书房内,暖炉烧得正旺,驱散了室外的严寒。
辛珑正在和王德发商议接下来流民过冬事宜。
突然。
书房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慌张的呼喊由远及近。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公主殿下!出大事了!”
王德发正为取暖之事焦头烂额,闻言顿时火冒三丈,猛地拉开房门,横眉竖目地吼道:“刘师爷!你鬼叫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门外,县衙的刘师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他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外面,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大人……皇……皇上派了锦衣卫来……就在城外……说……说是要即刻驱散城外所有流民!”
“什么?!”王德发大惊失色,刚瘦下去的双下巴险些又抖了出来。
刘师爷喘匀了气,一把抓住王德发的胳膊,急声道:“千真万确!为首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已经宣了圣旨,要您立刻去接旨!还……还说……”他偷偷觑了一眼款步走出的辛珑,“还给长公主殿下您……也下了一道旨意!让您和县令大人马上去接旨!”
书房内的萧惊鹤闻言,面色微变,快步走到辛珑身旁。
辛珑与萧惊鹤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
辛珑秀眉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还给我下了道圣旨?’她心道,‘倒也不算意外。’
凤凰城离京城快马加鞭不过数日路程,城外聚集了上万流民,这么大的动静,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她以长公主的名义赈济流民,虽然名正言顺,但也必然会触动某些人的神经。
对于手握至高皇权的人来说,最忌讳的便是这种不受控制的大规模人群聚集,尤其是在这种边境不稳的敏感时期。
这圣旨,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恐怕,早就有人将凤凰城的一举一动,添油加醋地禀告上去了。
这锦衣卫一来,驱散流民是其一,敲打她,怕才是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