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郑重其事，搞的李承乾心有些慌，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李承乾十分了解该地区人民的行事风格。
大多数时候，放狠话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方突然特别有礼貌，出现这种情况，多半是大招蓄力。
“父亲，您有话直说，您这样臣瘆得慌。”
明白了，李承乾这是觉得他没安好心，李世民气结，没好气的白了李承乾一眼：“没出息的兔崽子。”
李承乾微微一笑，推了一盏茶过去：“父亲，只有老兔子才能生的出兔崽子。”
李世民气的要打人，李承乾不紧不慢补了一句：“臣可是您生的，下次骂臣的时候，您要三思而后行。”
听李承乾说完这句话，李世民原本想要打人的心思，又消失不见了。
“原来你还记得，是我生下了你，我还以为你给忘了。”
“父亲，您到底要臣做什么”
快点儿说，说完了他就回去休息了，这么一直拖着就好比有一把刀悬在脖子上。
“大军出征，你代我为大军饯行。”
“臣吗”
李世民含笑点头：“对，你主持此事，有问题吗这种事情，你也不是第一次干了。贞观十三年，敬德领兵征讨高昌，就是你负责为大军饯行。”
“没有问题。”
此前皇帝对他虽有猜忌，但没像现在这么厉害，他主持并不觉得奇怪，眼下皇帝如此防备他，还能让他主持此事，着实超出他的预料。
“只是，臣有些受宠若惊。”
李世民笑容僵了一瞬，说得好像他对承乾有多差一样。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好生歇着。”
终于可以走了，李承乾躬身向皇帝拜了一拜，迅速离开甘露殿。
李世民看着承乾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摇头。
张阿难看到太子离开，便进来伺候：“陛下，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安歇可好”
李世民望着承乾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叹气：“阿难，你说朕对太子好吗”
“陛下对太子的宠爱，朝野人尽皆知，谁人敢说陛下对太子不好”
“切”李世民轻轻摇头，面上颇为难受：“你是这么想，他们不这么想，朝野都觉得朕虐待太子，太子一生病，一个个大臣的目光，就是朕又把太子打了，朕解释了一遍又一遍，他们是一点儿也不相信。”
张阿难不好说的，不怪大臣有这个猜测，皇帝是真的打过太子，还打的挺狠。
“之前太子殿下主持编撰字典和词典，诸公子向陛下求救，希望您别总夸太子，说他们回去的日子不好过，可见朝野诸公，在家没少打儿子。”
这个解释，李世民深以为然，不由得冷哼一声：“他们自己为父不慈，还揣测朕，简直是可恶。”
张阿难赔笑点头，又道：“旁的不说，鄂国公追着小国公满长安跑，这长安城谁不知道。”
“你说到敬德，不瞒你说，朕还是十分羡慕敬德父子相处的模式。朕和承乾，总不太亲近，青雀和雉奴对朕倒是亲近，可……”
这两个孩子的亲近背后，是刻骨铭心的背叛，比承乾的冷漠更可怕。
“朕最羡慕的还是太子与太孙、淮王的相处。阿难，朕不止一次的想过，给太子五品以下官员任免的权力，无需向朕通报，可……”
李世民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当年不给，是因为他们父子有误会，总有人在他面前说承乾的坏话，所以哪怕承乾数次监国毫无错漏，他也不信任承乾。
如今不给，不是不信任承乾，是不敢给这个权力，他们这对父子，他太了解承乾了，他要是真给了这个权力，那兔崽子一旦感觉到威胁，会直接复刻玄武门。
李世民表示还是算了，他对做太上皇没兴趣。
“阿难，你说太子为什么就不能让朕少操点儿心呢”
张阿难汗毛直竖，涉及到太子的任免权，这话题是他能参与的
“陛下，臣是内侍官，不敢妄言太子。”
李世民看了眼张阿难，骂了一句：“老滑头。”
张阿难站在一侧侍奉，总而言之就是不搭话。
伺候眼前这位主子十几年，天心如何，他总能把控几分的，东汉的宦官乱政，皇帝一直都是防着的，他要是真敢答涉及朝政的话题，那时找死。
“陛下，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早朝，这会子睡下，也就能歇息三个半时辰，您的龙体要紧。”
李世民还在emo，又问：“阿难，你说朕要是死了，太子会不会伤心”
张阿难默了默，作为一个成年人，他觉得对太子而言，不单针对本朝太子，是历朝历代的太子，死了老子，那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当然，司马衷除外。
“陛下万岁，奴婢还要伺候陛下五十载春秋，怎么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李世民轻笑：“你想活百岁，没什么问题，可人哪有万岁的”
“阿难，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朕要是死了，太子会不会难受你看魏征死了，他整整一个多月，跟被抽了魂一样，大半年了才缓过来。”
皇帝驾崩，太子就是新君，从此以后天老大，地老二，新君老三，再也不用被猜忌，不用担心被废黜。
魏征死了，太子失去了朝堂上一个能保护自己的人。
张阿难表示，二者可比性吗
“你说朕要是死了，他会不会也这么难受”
张阿难含泪拜下：“陛下，奴婢求您，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奴婢一个毫无血缘的外人，听着心里头都难受。”
一个外人尚且难受，何况是血亲的父子，张阿难高情商的回答了这个问题，看似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李世民显然听懂了言外之意，脸上的表情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