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时,厢房内的哭喊渐渐弱了下去。云儿瘫在浸透冷汗的被褥间,唇色苍白如纸,连痛呼都化作破碎的呜咽。产床四周铜盆里的血水换了七遍,稳婆们攥着汗巾的手不住颤抖,额角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王妃再使把劲!小世子的头就快出来了!\"稳婆嘶哑着嗓子鼓劲,指尖却在裙裾上蹭了蹭冷汗——她接生三十余年,从未见过这般艰难的生产。云儿勉力睁开眼,望见屏风外镇南王来回踱步的剪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攥紧床单。
阵痛如汹涌潮水再度袭来,她弓起身子发出撕裂般的哭喊,声音里带着濒死的绝望。镇南王突然撞开屏风冲进来,玄色衣袍下摆扫翻药碗,他死死握住云儿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云儿,我在!别怕,我在!\"
稳婆盯着血污中露出的小小胎发,急得直跺脚:\"王爷快出去!女人生孩子见红不吉利!\"话音未落,云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产房内顿时乱作一团,唯有镇南王攥着她的手纹丝不动,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若她有闪失,本王要你们都陪葬!\"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间滑入,云儿睫毛颤动着缓缓睁眼。剧痛却如汹涌浪潮再度袭来,她蜷起身子发出凄厉哭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出去……你快出去!”
镇南王攥着她汗湿的手纹丝不动,眼底血丝密布:“本王不走!”
“别让我恨你!”云儿拼尽全身力气嘶吼,泪水混着汗水滚落在枕上,将发髻浸得凌乱不堪。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般狼狈模样,不想让他记住她满脸泪痕、声嘶力竭的丑态。
稳婆在一旁急得直搓手,扯着嗓子催促:“王爷快些出去!产房血腥冲撞不得!”
镇南王僵在原地,看着云儿因剧痛扭曲的面容,喉结滚动两下,终于俯身轻轻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我在门外,别怕……”转身时衣袍带起一阵风,他却将拳头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刺破掌心——他恨不能替她承受这所有的痛苦。
晨光刺破薄雾时,一声清亮的啼哭终于撕破了凝滞的空气。稳婆们瘫坐在地,额头的汗珠顺着脖颈滚进衣襟,颤抖的手忙不迭用襁褓裹住粉雕玉琢的小身子。
\"王爷!是郡主!\"产婆抱着孩子冲到门口,却见镇南王一把掀开门帘,玄色衣袍沾满露水——他在廊下守了整整一夜,此刻眼尾泛红,脚步踉跄得几乎要跌倒。
\"云儿!\"他扑到床前,只见云儿面色惨白如纸,几缕湿发黏在脸颊,朱唇被咬得青紫,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颤抖的指尖抚过她凹陷的脸颊,镇南王喉间泛起腥甜,\"你敢死,本王绝不独活!\"
\"别……说傻话……\"云儿气若游丝,勉力扯动嘴角,却疼得蹙起眉。她费力转头,看到稳婆怀中啼哭的孩子,干涸的眼眶终于溢出泪水,\"看……看看孩子……\"
镇南王这才侧过脸,望着襁褓里皱巴巴的小脸,突然红了眼眶。他伸手小心翼翼碰了碰孩子粉嫩的小手,又怕弄疼了他,慌忙缩回来。再回头时,云儿已经昏睡过去,他俯身将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声音哽咽:\"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