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玥默不作声,要想的东西太多了,哪能一句两句就想好的。
红姐等了半天,见周玥没反应。
又怕给周玥造成心理负担,抓她手拍了拍:“也可能是我乱想,怪我怪我,你别放在心上。”
“你如今身份干净,都当上导演了,有的是出息。实在不该让你去想从前那些脏事的,好好把你自己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红姐这些年来在风尘中沉浮。
见过了太多脏事,早习惯了,唯独这辈子心里面就惦记着胭脂、那个白月光。
周玥看向红姐的面容,饱经风霜中,唯独那双藏着一丝真诚的眸光不曾变过。
复握住红姐的手,周玥满心诚挚:“正是身份脱离了,查起来才方便。”
话不多说,红姐懂了。
这小丫头肯定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查找,胭脂染毒的真相。
也对,她差点忘了,看起来这丫头温顺本分,实则内心里就是个敢闯敢拼的性子。
胭脂的死,是小丫头这辈子都放不下的裂痕,又疑点重重,小丫头怎么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回想起来,当年有个趣事,不知道小丫头还记不记得。
那时她太小,但就那么个小屁孩丫头,做什么都是尤为出彩,学习也好、艺术也罢,甚至连玩的游戏都顶顶厉害。
胭脂不喜欢她出头,毕竟小丫头是她未婚生子有的孩子,总是把她藏在背后,很少带她出来。
可偏巧有一回,在云顶酒吧驻唱,一小孩子的生日宴,小丫头跟着来了。
胭脂太忙,没空管她,任她自己跟那些小孩交际。
小丫头那时不懂藏拙,不知道让着那些公子小姐们,看上了他们飞镖游戏大赛的彩头,一支小木簪子。
真把所有人给赢了。
可惜被胭脂知道了,簪子也没拿到,回家还跪了整整四个小时的塑料板凳。
周玥将冷掉的伯爵茶倒了,重新热了一杯新的。
手指握在精致的瓷杯把手上:“我当年太小,横冲直撞的出头,给母亲闯了不少祸事。现在才明白,有些事情不能急。”
“若是不能一招制敌,那就不能暴露自己的目的,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要小心,以免打草惊蛇。”
红姐点头认真:“确实。现在他们只漏出了一点尾巴,还看不出这尾巴后面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有了小枝这条线,背后是港城谢家。
谁知道谢家的水到底有多深。
另外,还有当年的公关公司。
如今听红姐说,这家公司已经宣告破产,被泛舟娱乐给收购了。
泛舟的背后老板周玥让陈昱查了一下,是齐叔。
可怕的盘根错节,若放给普通人来查,压根什么都查不到。
不过周玥还是有信心:“人有人道,猫有猫道,谢家太大无从入手,但小枝姐姐的男友既然出来了,就不能把这条线放跑了。”
说着,周玥诚意满满。
“我现在并非港城人,过段时间就要离开,想请红姨帮我盯上一盯,钱和人我这里都可以给您支配。当然,若红姨您觉得太危险了,随时可以后撤。”
跟涉毒的人打交道,可是很要命的,稍一不注意可能就万劫不复。
周玥不想红姐涉险,可是这世上还有人能跟她在胭脂这件事上,真心想去讨回公道的人没几个。
红姐一口气答应了下来:“我都这把年纪了,又没亲戚孩子,我怕什么。”
周玥倒是知道红姐跟胭脂的感情深厚。
当年艰难,两个人情同姐妹。
这世间人挺复杂的,即自私却又无私,无私之处能为别人豁出一切去,无外乎情与仇了。
说了好一阵子,红姐倒反而过来担心周玥:“我是没什么,左右在底层,没几个人注意到我,倒是你,你现在小有名气,总会有眼睛盯着你。”
“你跟胭脂的关系,你才是一定要藏好。好在当年没几个人知道胭脂有你这个女儿。”
周玥点了点头:“是啊,母亲把我藏得很好。”
跟故人聊旧事,难免不想起一些往事。
红姐不由提到:“我记得有一次,胭脂犯了瘾,那天刚好碰上公署的人来查,最后还把她和另外几个人带到了戒毒所。”
“那天你也在,我本来想悄悄把你接走,可到处封锁了,我进不去。后来你是怎么躲过去的?”
这事吧,周玥挺记忆犹新的。
胭脂就去过一次戒毒所,被人告发的,当时公署来搜查,场面特别混乱。
一旦逮到了她,一盘问的话,她跟胭脂的母女关系就瞒不住了。
恐怕当时一旦暴露,她也就不可能顺利去往周家,更不可能逃脱那些人的追捕。
冥冥之中,有些事自有定数。
周玥浅浅一笑:“那天运气好,有贵人帮了我一把,所以我顺利的钻进了一个柜子里,躲过了他们的排查。”
怎么没印象?
——
她还记得她匆匆四处奔跑,跑到那见过一次的小哥哥在的包房,狼狈兮兮的。
就在之前,她还为了簪子最后赢了小哥哥一场。
然而小哥哥不计前嫌,瞧她慌慌张张,问她:“跑什么,谁欺负你了。”
她含糊不清,只说有坏人要把她和她母亲一块抓走。
小哥哥当机立断,领着她去了一处书房,让她躲进柜子里:“藏好。等安全了,我...或者我的人会在柜门上敲三下,你再出来。”
他那只手在柜门上作势敲了三下,手骨异常好看。
到底还是小孩子,那时的她一脸惊慌,眼泪花花满在眼眶里打转。
但到底是个坚韧的孩子,挺倔强也不哭出来。
只是明显的,看得出她在害怕。
小哥哥觑了觑眼,明明也就比她大个几岁,常念端着那傲慢又不屑的样。
只是未料,他没开嘲讽,压了声音低声安慰:“别怕,这里最安全。”
想想,大约就是从那时起,她信了他的鬼话,潜意识的觉得柜子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凡心慌害怕的时候就往柜子里一钻,能足足睡上一觉。
话落,他将柜子门缓缓合了上。
隔着最后一道缝隙,她能看到他清隽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