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车的引擎在暴风雪中嘶吼，车轮碾过冰层时溅起碎玉般的冰碴。
林寒紧握方向盘，战术目镜的夜视模式下，前方隐约浮现出三号避难所的轮廓。
那是一座半埋入冰盖的银色穹顶，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后座的江天野突然剧烈咳嗽，暗红的血渍从指缝渗出，染红了膝头的监测仪。
屏幕上的地磁偏移曲线仍在攀升，数值早已突破安全阈值。
“磁场崩溃会加速残影实体化……”他哑着嗓子提醒，声音被狂风吹得支离破碎。
陆云漪蜷缩在副驾驶座，手腕上的冰晶玫瑰残瓣泛起微弱的蓝光。
那些嵌入皮肤的脉络正随着能量波动起伏，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她盯着后视镜，远处黑塔群的光芒已扭曲成诡异的漩涡，十二道幽蓝光柱刺破夜空，仿佛要将天幕撕开一道裂口。
“还有两公里！”
林寒猛打方向盘，雪地车险险避开一道突然裂开的冰缝。
车轮擦着深渊边缘滑过，溅起的冰块砸在车顶，发出密集的脆响。
话音未落，一阵刺耳的嗡鸣声从后方传来。
后视镜里，追击的装甲车群突然集体急刹，车灯在风雪中乱晃。
紧接着，冰原上腾起一片朦胧的白雾，雾中隐约浮现出数十道人影。
“是时间冰晶的残影！”
陆云漪的指尖几乎掐进掌心。
那些半透明的身影穿着上世纪探险队的装束，背着老式氧气罐和铜制勘探工具，本该是虚影的他们此刻却有了实体。
最前排的人正弯腰捡起一块碎冰，冰碴在他掌心折射出真实的冷光。
林寒一脚踩死刹车，雪地车在冰面上滑出十几米。他抓起突击步枪推开车门：“他们冲着装备来的！”
仿佛印证他的判断，残影群突然动了。
透明的身躯穿过暴风雪，目标明确地扑向雪地车后的物资箱。
最前方的残影举起冰镐，镐尖精准刺入箱锁，动作熟练得令人毛骨悚然。
江天野眼睁睁看着一箱真空零点能电池被夺走，嘶声喊道：“不能让他们带走现代设备！那些东西会扰乱时空锚点！”
枪声骤然炸响。
林寒的子弹穿透残影的胸膛，却像击中水幕般毫无阻滞。
对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将电池塞进破旧的帆布包。
更多的残影从白雾中涌出，有人拖着老式电报机，有人扛着锈迹斑斑的钻探设备，像一群沉默的幽灵在执行某种跨越世纪的掠夺。
“物理攻击无效！”
林寒迅速更换弹匣，余光瞥见某个残影正将手伸向车头的反重力引擎。
他猛地扑过去，军靴踹在对方肩头，却仿佛踢进一团冰冷的雾气。
残影的手指已经触到引擎外壳，金属表面瞬间结出一层霜花。
陆云漪突然推开舱门跳下车。寒风卷起她的长发，腕间的蓝光骤然暴涨。
当她将手掌按在冰面时，细密的裂纹从指尖蔓延开来，冰层下的能量导管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那些残影的动作突然凝滞，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住。
“用低温！”她转头冲林寒喊道，“他们的实体化需要热量维持！”
林寒瞬间会意，扯下腰间最后一枚冷冻手雷。保险栓弹开的瞬间，他将其精准抛入残影最密集的区域。
白雾轰然炸开，零下两百度的低温气体席卷方圆十米，冰原上瞬间竖起无数冰棱。
被冻住的残影发出无声的嘶吼，半透明的躯体在低温中逐渐模糊，最终化作冰粉消散。
然而这喘息只维持了不到五秒。
黑塔方向突然传来钟鸣般的巨响，能量漩涡中射出十二道蓝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冰原。
被照到的残影瞬间凝实，连衣物的纤维纹路都清晰可见。
这一次，他们手中出现了更危险的战利品。某支残影小队竟扛着本该封存在三号避难所的重型激光切割器！
“他们连未来装备都能掠夺？！”
江天野的惊呼淹没在风雪中。
激光束突然扫过雪地车顶部，防弹钢板被熔出焦黑的缺口。
林寒拽着陆云漪翻滚躲避，灼热的光束擦过他的肩头，作战服顿时腾起青烟。
更糟糕的是，装甲车群的引擎声再次逼近。追击者显然发现了残影的异常，开始利用这个混乱的时机包抄。
雪地车被困在残影与军队的夹击中，宛如暴风眼中的孤舟。
陆云漪突然抓住林寒的手腕。她的瞳孔泛起淡金色，腕间脉络已蔓延至手肘：“我的基因在和黑塔同频……或许能干扰能量源！”
不等回应，她已冲向最近的冰棱，徒手插入裂缝。
蓝光顺着冰层疾走，整片冰原突然剧烈震颤，二十米外的冰盖轰然塌陷，将半数残影吞入深渊。
但这搏命之举让她付出了代价。
淡金色的纹路爬上她的脖颈，皮肤下凸起的血管如蛛网般骇人。
江天野踉跄着扶住她，发现她指尖的温度低得不似活人：“不能再透支了！你的基因链会崩溃！”
黑塔群的嗡鸣陡然升高，像是嘲笑他们的徒劳。
能量漩涡中心迸发出刺目白光，照亮了冰原上最恐怖的场景。
十二座黑塔的基座正在渗出暗红液体，那些液态物质接触空气后迅速凝固，形成无数硅基化的荆棘。
荆棘丛中，更多残影源源不断爬出，这次他们穿着现代防寒服，手中握着本属于“破冰者”小队的电磁脉冲枪。
“他们在复制我们的装备……”
林寒的喉结动了动。某个残影甚至扛着与他同型号的突击步枪，枪身上的磨损痕迹都分毫不差。
装甲车群终于进入射程。
车载扩音器传出变调的电子音：“立即投降！否则启动净化程序！”
但警告很快变成杂音，残影们调转枪口，电磁脉冲弹如暴雨般倾泻向军队。
被击中的装甲车冒出火花，车载AI系统在过载中失控，两辆车甚至互相撞在一起。
混乱中，林寒发现转机。
残影们虽然能复制装备，却不会使用现代武器的保险装置。
他们扣动扳机时，许多枪支因未解除安全锁而炸膛。
他立刻压低声音：“江教授，把反重力引擎切换到过载模式！制造电磁干扰！”
江天野扑进驾驶舱，布满冻疮的手指在控制板上飞快敲击。
当能量条飙升至红色区域时，雪地车底部喷出幽蓝火焰，车体瞬间腾空十米。
狂暴的电磁脉冲以车体为中心扩散，残影手中的武器接连爆炸，装甲车群的电子系统也集体瘫痪。
陆云漪趁机将掌心按在冰面。这次她不再尝试冻结，而是引导能量反向流动。
冰层下的黑塔导管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声，十二道光柱突然黯淡。
残影们的躯体开始闪烁，实体化进程被强行中断。
“去避难所！趁现在！”
林寒踩死油门。雪地车碾过满地冰渣，朝着银色穹顶疾驰。
后方的冰原上，残影与军队仍在混战，不断有装甲车被硅基荆棘刺穿，或是残影在电磁风暴中消散。
就在距离避难所闸门只剩百米时，异变陡生。
一道格外高大的残影突然冲破混乱，他穿着1938年的探险队制服，手中握着的竟是江天野女儿江小满的冰晶玫瑰！
那本该是遗骸结晶体的玫瑰在他手中完好无损，花瓣甚至泛着湿润的光泽。
“小满……”
江天野的瞳孔骤然收缩。老人失控地探出车窗，干裂的嘴唇颤抖着。
残影转头看向他，冰蓝色的瞳孔没有温度，却精准地模仿出江小满生前最后那个微笑。
林寒猛打方向盘，车尾横扫着将残影撞飞。冰晶玫瑰脱手飞出，在半空划出弧线。
陆云漪突然跃出车窗，在冰面上滑出数米，指尖险险勾住花茎。
但当她握住玫瑰的刹那，淡金色纹路突然爬满全身，仿佛有无数冰针刺入骨髓。
“扔掉它！”
江天野的嘶吼被爆炸声淹没。
黑塔群的能量漩涡再度暴涨，被撞飞的残影在蓝光中重组，躯体膨胀成三米高的巨人。
它手中凝聚出由冰晶构成的长矛，矛尖直指雪地车。
闸门终于开启。
避难所内伸出机械臂，将雪地车强行拽入防护罩。
在闸门闭合的最后一瞬，冰晶长矛重重刺在能量屏障上，蛛网状的裂痕瞬间爬满整个穹顶。
昏暗的避难所内，三人瘫坐在金属地板上。
陆云漪仍紧攥着那朵冰晶玫瑰，淡金色的纹路已蔓延至锁骨。
她低头看向掌心被花刺扎破的伤口，发现渗出的血珠竟泛着诡异的蓝光。
江天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老人浑浊的眼中迸发出异样的神采：“你的血……或许能改写基因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