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舱门关闭的瞬间，银白液体在防弹玻璃上撞出裂痕。
林寒背靠着金属舱壁，右手死死压住左臂。防护服下的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仿佛有无数冰锥在血管里游走。
“还能坚持多久？”
江天野关切的问道，他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
此刻，老教授正佝偻着背在调试声呐，余光却始终瞥向副驾驶座。
林寒没有回答。
他掀开破损的手套，发现青灰色已蔓延至肘关节部位。
当他用指尖触碰舱壁时，竟发出了金属般的撞击声，惊得后排两名技术员缩紧身体。
就在这时，潜艇突然剧烈颠簸。
仪表盘上红光闪烁，深度计显示他们正在急速下潜。
“它们在追！”
负责动力的年轻士兵说道，他的嗓音有些发颤。
只见监控屏上，银白色液体正凝聚成锥形，像鱼雷般穿透冰层直逼艇身。
林寒抓起固定在舱顶的火焰喷射器。
他的左手才刚握住枪托，五根手指却突然僵成了鹰爪状，机械关节般卡在发射按钮上。
“让我来！”
江天野说着扑过去抢夺武器。他的手掌擦过林寒左臂，却被一股寒气激得猛地缩了回去。
这时，潜艇再度倾斜。
所有人撞向左侧舱壁，医疗箱里坠地弹开，里面的绷带和药剂散落了一地。
混乱中，林寒扣动了扳机，火舌擦着江天野耳际掠过，将扑到观察窗上的液体团烧成蒸汽。
“你差点杀了我！”
老教授跌坐在操控台前，防护镜片裂开一道细纹。
“所以别挡路。”
林寒边说边扯下报废的手套，他的整条左臂随即暴露在冷光下，皮肤表面泛着青铜器般的暗青色泽。
他单手给喷射器更换燃料罐，金属手指在阀门旋钮上擦出火星。
这时，后排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林寒转过头，发现最年轻的技术员缩在角落，他的防寒面罩上蒙着一层白雾。
“我们会变成外面那些怪物对不对？就像陈锋队长......”
“闭嘴！”
领航员厉声喝止道，然而他自己却忍不住偷偷瞄向了林寒异化的手臂。
就在这时，潜艇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刮擦声。
声呐屏显示，无数光点正从四面八方涌来，银白色液体在冰层中织成一个包围网。
江天野见状猛打方向舵，潜艇擦着巨型冰柱边缘惊险掠过，舷窗外随即炸开漫天冰晶。
“去二号站点还要七分钟！”
领航员焦燥地说道，他的视线紧盯着导航仪，汗珠正顺着下巴滴落。
此刻，林寒的左手正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扯下急救包里的约束带，将左臂紧紧捆在座椅扶手上。
金属手指不受控地抓挠着合金表面，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
“用这个试试。”
江天野说着朝他抛来半块冰晶玫瑰。
花瓣的边缘布满了裂痕，但接触到左臂时仍泛起了微弱蓝光。
青灰色蔓延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林寒感觉血管里的刺痛稍减，仿佛有清凉的泉水冲刷着他灼烧的神经。
但……不过十秒，花瓣便彻底碎成粉末。
“能量耗尽了。”
老教授攥紧剩下的残瓣，“这是最后......”
话未说完，潜艇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抛向高空。
众人透过观察窗看到了骇人景象……
只见整片冰架正在抬升，反重力引擎的余波将万吨坚冰托上了苍穹。
那些银白色液体趁机攀附上艇身，并在潜艇的金属外壳上蚀出蜂窝般的孔洞。
“准备冲击！”
江天野嘶吼着按下紧急上浮键，失重感顿时席卷舱内。
林寒用右臂勾住安全栏，左手的金属指甲则是深深地抠进了座椅皮革。
技术员被失重感搅得呕吐不止，污物在失重状态下飘浮着，与冷光灯交织成诡异的光斑。
冰层破裂的巨响中，潜艇猛地撞进了一条地下暗河。
咸涩的海水从裂缝涌入，瞬间淹没了众人脚踝。
这时，林寒不受控的左臂突然挣脱束缚，机械般精准地拧开了排水阀。
他的金属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速敲击，竟调出了连领航员都不熟悉的隐藏程序。
“你在干什么？”
江天野试图阻拦，但却被金属左臂甩开撞上舱壁。
与此同时，潜艇引擎发出了怪异的嗡鸣声，速度在陡然之间提升了三倍。
这时，林寒的瞳孔正在微微扩散，左眼泛起不自然的银灰色。
他仿佛变成了一台精密的人形机器，用非人的反应速度操纵潜艇穿过了错综复杂的水道。
“他被控制了！”
年轻技术员尖叫着去摸信号枪，然而江天野却按住他的肩膀。“等等！他在带我们避开包围圈！”
仿佛为了印证他刚才说的话，监控屏上的红点果然在减少。
林寒的左手就像拥有独立意识，总能预判出银白色液体的行动轨迹。
但每完成一次操作，青灰色就向肩胛多侵蚀一寸。
当暗河尽头出现一道微光时，林寒突然浑身痉挛。
他的左手疯狂捶打着控制台，将导航仪砸得火花四溅。
江天野扑过去帮他注射镇静剂，却被金属手指掐住了咽喉。
“小满......”
当老教授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时，金属化左手的动作突然停滞了。
林寒的右眼逐渐恢复清明，他趁机用注射器扎进了自己颈侧。
当镇静剂推入肌肤的瞬间，他的左手软绵绵地垂落了下来。
此时，潜艇正顺着水流冲进一个天然冰洞。
领航员扑到操控台前接管驾驶，终于让艇身稳稳地停靠在了二号站点的对接舱。
江天野揉着脖颈的淤青，将昏迷的林寒拖上一张气垫担架。
年轻技术员却在此时突然指着他的左臂惊呼：“看！颜色在消退！”
众人凑近了观察，这才发现青灰色正以缓慢的速度向指尖收缩。
江天野迅速掏出笔记本记录现象，笔尖在“基因逆向表达”几个字下重重划出一条横线。
站点医疗室内，林寒在消毒水气味中彻底恢复了意识。
他望着被合金枷锁固定在床边的左臂，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还剩多久？”
“七十二小时，或许更短。”
江天野遗憾地说道，并将冰晶玫瑰的残渣扫入试管，“小满的基因样本能延缓异化，但......”
“但你需要更多的实验数据。”林寒扯动嘴角，“就像对你女儿做的那样？”
老教授闻言手猛地一抖，试管摔碎在地上。
淡蓝色液体顺着地砖缝隙流淌，映出两张同样苍白的脸。
这时，警报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死寂的氛围。
站点外墙传来冰层开裂的脆响，那些银白色液体正沿着排水系统渗入。
江天野将数据硬盘塞进林寒的战术背包，突然压低声音适：“三层保险柜里有小满的完整实验记录，密码是她生日。”
“你要我公开数据？”
“等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时。”老教授说着将镇静剂注射枪拍在他掌心，“现在，去启动应急发电机。”
林寒用右手解开枷锁。
他的左臂垂在身侧像一条僵硬的铁棍，但至少此刻恢复了基础活动能力。
当他撞开医疗室大门的瞬间，站点灯光骤然熄灭。
黑暗中，仿佛有粘稠的流动声正从四面八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