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砺盯着男孩的眼睛，看着那其中隐隐透出的求生本能，情绪有一瞬的松动。
那是一张尚未定型的脸，鼻梁上有一道浅浅的擦痕，唇角微微发紫，却依旧维持着人类的形态。
但就在他微微松神的一刻——那孩子的身体忽然一抽，原本微弱的气息骤然爆发。
“唰！”
几乎是本能反应，张砺的感知在下一瞬捕捉到了那孩子热源的剧烈变化。
眼前的“小男孩”猛地从地上弹起，动作带着近乎诡异的流畅，整个人扑向张砺，嘴张开，发出低沉而扭曲的吼叫。
张砺瞳孔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右翻滚，短刀护在身前，刀锋擦着那孩子的手臂划过。
他清楚地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意，那不是风——而是转化后的生命体能量暴涨。
“终式演算不需要。”他在心中冷静判断，身形再度下沉，翻身而起。
那孩子转化后的动作极为凶猛，但不如灰丧迅捷，也尚未完全失控，仍在边缘。
张砺左脚猛踏，身体如弹簧般冲出，一刀干净利落地从侧颈划入，直切至颅后。
那孩子僵硬地抽搐了一下，喉中发出一声低哑的“呃——”，随后整个人瘫倒在地，抽搐数秒后彻底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与血腥的味道。
张砺站在原地，长出一口气，缓缓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
他沉默地蹲下身，确认对方已经失去全部热源反应，才低声按下对讲机。
“沐晴……他转化了。”
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是王沐晴轻轻的一句：“你还好吧？”
张砺看着地上这个已经不能再被称为“孩子”的尸体，过了几秒，才轻声说出一句话：
“我没事……只是心里有点难受。”
通话结束后，张砺静静站了片刻，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一眼被撕破的外套和脚边倒翻的瓶装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便利店。
他径直走向加油站主台，开始检查那几台看上去保存良好的加油机。
设备面板上布满灰尘和蛛网，但大致结构完好。他熟练地打开操作口，检查内部供能与回流阀门。
结果一如他所料——这处加油站和之前那个一样，依然没有外接电源，也找不到备用发电机。
张砺叹了口气，只能转向周边的停车位与维修工位。
几辆废弃的皮卡车和一台送货卡车歪歪扭扭地停在站边，有的轮胎干瘪，有的引擎盖敞开，显然早已失修。
他逐一检查油箱，使用便携抽油管尝试提取残油。
第一辆完全干涸；第二辆油箱中有些许汽油，但只能抽出不到半升；最后在一辆中型商用货车里，他抽出了大约一升半左右的混合油，还伴有些许杂质。
“能用的就这些了。”他将油倒入备用油瓶中封好，清理好抽油管和工具，背上背包。
这一趟的收获依旧不多，但也足够再支撑几公里。
张砺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安静的加油站，眼神如钢铁般冷硬。
“下一个目标。”他低声说完，迈步朝远处的I-24高速方向前进。
这段路并不算太远，张砺估摸着再走二十多分钟就能到达预定位置。只是走着走着，胃里传来一阵空空的钝痛。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接近中午。
他按下对讲机：“沐晴，我这边准备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王沐晴那头传来温和的回应：“好，孩子们也饿了，我正准备给他们弄点吃的。我先把无人机降下来。”
“我收一下。”张砺抬头，看着高空中盘旋的无人机缓缓下降，稳稳落在他前方的空地上。他收起设备，小心固定在背包边缘。
不远处有一处半塌的观景台建筑，位置居高临下，刚好可以俯瞰前方高速路段。
张砺快步走上去，找到一块背风的位置坐下，从包里取出压缩饼干和一瓶水，开始快速吃上。
风中仍带着些冷意，但在阳光下，他那紧绷了一早上的神经，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十几分钟的短暂休整过后，张砺重新背上背包，重新整理了装备。
对讲机里，王沐晴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这边吃完了，孩子们状态不错。无人机重新升空，已经上线。”
“收到。”张砺答了一句，便将无人机放出，重新启动。
随即，他沿着观景台后的缓坡下行，悄然接近前方高速路口那两辆翻覆的大车。
幸运的是，大车周围并没有丧尸活动的迹象，地形开阔，视野良好，适合快速作业。
张砺绕到侧面，靠近其中一辆侧翻的长轴运输车，检查车身结构。
车体倾斜卡在路边斜坡上，但油箱部分尚未破裂。他顺着车底板爬进狭窄间隙，利用便携抽油管开始作业。
抽油过程中，张砺一边警觉四周动静，一边留意油流颜色与气味——这辆车油箱中的油虽然不是满的，但油质相对干净，数量也远超之前几处。
十几分钟后，他将几乎所有随身携带的备用油瓶全部灌满，最后还将一只小型折叠油桶也盛上大半。
“这趟，终于算是收回点本了。”他低声自语。
他收起抽油设备，整理好负重分布，再次环顾四周——接下来该离开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对讲机里忽然响起王沐晴略显紧张的声音：“张砺，有情况。从纳什维尔方向的公路上出现了两辆车，刚刚进入无人机视野，正在接近你所在区域。”
张砺猛然抬头，眉头紧锁。
他立即调动感知力，却什么也捕捉不到。
“太远了，我这边感知不到。”他低声回应，目光扫向地形四周——这片地带确实开阔，一旦对方看见他，想跑也很难不被追上。
“从样子看不像普通幸存者。”王沐晴继续通报，“车上有挂枪座，车速稳定，队形保持得很有章法……不太对。”
张砺目光微沉，背脊笔直地站在车尾后。
对方显然已经看到自己。
“现在逃，很可能被咬住，甚至暴露你们的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AR15从背后取下。
“我先不动，静观其变。”他对着对讲机说完，蹲身藏入一旁碎石障碍后方，冷静地调整姿势与目光。
风依旧在吹，但空气里开始弥漫出不同于丧尸的危险气息——人类的欲望与掠夺，往往更难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