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笠脚步一顿,终于回过头,没有出现猜想中的画面,身后的木偶人头始终低着,好似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过,在她停下时,它也跟着停下来,抬起头,等待她的命令。
江笠觉得自己看了悬镜有些疑神疑鬼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善’支线的任务,而不是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倘若木偶人真不对劲,那往后接触久了总能察觉到。
“你去守着牢房那些村民,保护他们。”
江笠冷静下来,仔细思忖,自己没必要带着江榆,如今以江榆战斗能力,以及融入巨蟒鳞片增强防御,这个寨子没几个人是它的对手。
对现在的她来说,村民的安危是最重要的,她没时间照看,只能派江榆过去看着。怕就怕她查完屠老回来,家被偷了,任务失败虽没有惩罚,但成功会有奖励。
随身庇护所便是完成‘善’支线得到的奖励。
‘善’支线的奖励十分丰厚,她自然不会放过。
听到她命令的江榆颔首应答。
“好的,江小姐。”
它依言前往牢房。
江笠看它背影消失在转角,紧蹙的眉头没有丝毫松懈,收回目光,抬脚跟随悬镜映着的洪云记忆里的屠老所在走去。
离牢房不远,是为了方便随时取村民。
越近她对曜石蟹的感知越深,等走到洞门前,爬在洞壁上的小灰侧身横移,爬到了她脚边。
曜石蟹瞅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主人为什么变了模样,但气息还是它的主人,顺着她鞋子往上爬,直到爬到她的手里,举着大钳子,指了指洞里面。
‘主人,那个人还在里面没有出来。’
它因为与江笠远距离共感,精神消耗殆尽,以往气昂昂竖起的两只眼睛此刻耷拉着,困意怎么也压不住,身子摇摇晃晃,随时要睡过去的样子。
江笠指腹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心声与它说道。
“辛苦了,去睡吧。”
小灰闻言再也撑不住,脑袋一歪,在她手里呼呼大睡。
江笠把它放到口袋里,随即踏入洞里,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肉香味,香味浓郁到像是活的,霸道地钻入她鼻腔里,将人馋虫勾了出来,心里无端生出强烈的食欲。
光源只是神龛前点着的两根红蜡烛,蜡烛光不是寻常橘黄色,而是血一般的鲜红,血光覆盖了整个洞穴,给人视野感官极为不安。
背对着她的佝偻臃肿身影站在铁锅前,老人因背脊弯曲,个子很矮,需要踩着板凳,才能够到铁锅边缘,一手握着铁汤勺,另一只手握着杀猪刀,一边搅动铁锅里的肉汤,一边割着吊在铁钩上的肉。
整齐血红的肉割下来,掉入锅中,触碰到滚烫汤汁瞬间便熟透,香味扩散。
屠老听到洞口的动静,回头一看,见来人是洪云,便问:“有什么事?”
洪云极少来此,来的最多是大当家,每次来也是为了收丹药。现在并没有到收丹药的时候,洪云来这里做什么?
江笠看也不看铁钩上吊着的存在,视线掠过屠老,停在神龛上面,借着血红的蜡烛光芒,隐约能看到里面摆着一尊石像,比起深渊里的泥像,面前的石像给她的危险有些低,但不代表没有。
转念一想,也觉得正常。
深渊里的神掌控着神地与狩猎场,祂的泥像只存在于这两个地方,蕴含的神力充足,她直面泥像,等同于直面祂的强大分身。
而眼前的石像,也蕴含着神力,但神力极少。
江笠眉梢微松,没有理会屠老的话,而是从玉佩拿出【可视血条】道具,戴在脸上。
对于她的行为,屠老感到疑惑,放下汤勺,从板凳上下来,向她走去,问道:“那是什么东西?洪云。”
江笠之前需要扮演逃荒村民,无法时刻戴着这个道具,杀了洪云,她要扮演洪云,也没办法拿出来。
不过现在无所谓了。
她差不多摸清这个寨子的真实水平。
江笠看了眼屠老,有血条,可杀。
她再看向神龛的石像,一行血条映入眼帘。
能看到石像的血条,江笠并不意外。
她接了【地狱难度】主线,是弑神线,代表着只要她够强,什么神都能杀的,包括神在人间的分身。
“喂,你这小子,怎么不理人?”屠老问了她好几遍,都没得到回答,皱起眉,沉声质问。
他和洪云小子接触不深,自是看不出他已换了人。
耳后忽地传来动静,屠老回头,看到神龛里的石像竟摔了出来,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最后停下石像面向着他们这边,到现在他才察觉不对劲,但已经晚了。
江笠拔出匕首,直接割断了屠老的脖子。
不费吹飞之力,屠老脑袋在空中翻了翻,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让江笠没想到的是,割去脑袋的屠老居然没死,血条还剩一点,迟迟没有消失。
‘锁血挂?’
她在动手时便解了千面技能,手心当即聚集一团火球,想要给他最后一击。
古怪的事发生了,屠老的脑袋向着石像翻滚,口里念念有词,从神龛掉在地上的石像表面蠕动着浓稠液体,石头变成肉块,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挲声响,肉石像逐渐变大——
屠老面容陷入异乎寻常的癫狂与谵妄之中,作为信徒对他的神明发出虔诚而狂热的赞歌。
“伟大、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神……请护佑您的子民……”
事情发生突然,根本不给江笠反应的机会。
肉石像没有变大到撑破这个洞穴的程度,但它身躯已然占据了大半洞穴,对于信徒的祈祷置若罔闻,它身躯肥大到堆成山的程度,发出清晰饥渴的吞咽声。
映在江笠双眸里的是,肉石像蠕动的肉块形成手,抓起屠老的脑袋,随即塞进嘴巴里,吃完屠老,又被黑铁锅炖的肉汤吸引,伸进铁锅里,像猪吃潲一般,呼噜噜吃个不停。
它不像是‘神’,更像是饥饿的肥猪,无视她的存在,只想着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