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放晴了，雨水洗过的空气里，全是湿泥土和青草混杂的味道。
秦墨开车，载着林瑶去了她爷爷的老窑厂。
“爷爷，我们想借您这儿用用。”
林瑶冲着一个正在整理柴火的老人喊道。
老人直起身，露出一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皱纹很深，但人瞧着挺精神。
“瑶瑶？你咋回来了？”
他目光落在秦墨身上，“这位是……”
“爷爷，这是我……朋友，秦墨。”
林瑶介绍的时候，脸颊有点热。
“哦，小伙子看着挺好。”
老人扫了秦墨几眼，点点头，“那窑厂都多少年没人用了，荒着呢。你们用就用吧，小心点，别把老房子给点着了。”
“谢谢爷爷！”
林瑶笑得眼睛弯弯的。
秦墨也跟着问了好。
两人随后进了窑厂。
里面乱七八糟堆满了东西，到处是灰，空气里一股子旧物放久了的霉味儿。
秦墨力气大，负责搬那些重的杂物。
林瑶就拿着抹布扫帚，打扫卫生。
“这方子……真能行？”
林瑶擦着一张蒙尘的旧木桌，忍不住问。
秦墨正费劲地搬开一堆碎砖头，闻声停了下，喘口气，笑了：“放心，我有谱。”
“可我听说，古法琉璃那工艺，早就没人会了……”
林瑶还是不踏实。
“就是因为没人会了，才更得试试。”
秦墨的语气很认真，“再说了，现在咱们也没别的路能走了，对吧？”
林瑶点点头，没再吭声，低头继续擦桌子。
秦墨看她认认真真忙活的样子，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这姑娘看着软乎乎的，骨子里却挺犟。
窑厂总算收拾得像个样了。
秦墨开始动手，按着那古法配方调配泥料。
他把带来的高岭土、石英、长石这些原料，按着特定的比例倒在一起，加水，然后一遍遍地揉，跟揉面似的，直到那团泥变得又匀又细。
林瑶站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生怕漏了什么。
“秦墨，你真懂这些啊？”
她还是好奇。
秦墨嘴角勾了勾，没细说：“懂一点点。”
林瑶嗔了他一下：“就爱卖关子。”
泥料弄好，秦墨开始做琉璃瓦的瓦坯。
他把泥料填进一个模具里，用手小心地压实，弄出瓦片的形状。
林瑶就在旁边搭手，帮着把瓦坯的边边角角修得更光滑、更整齐。
两人一递一拿，倒真有几分老匠人的样子。
天黑透了，窑厂里亮起了灯。
秦墨把做好的瓦坯小心地放进窑炉。
点火，烧窑。
窑洞里火光熊熊，映得秦墨的脸轮廓分明，也映着旁边林瑶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两人守在窑炉边，谁也没说话，等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窑炉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周围的空气都烫得人皮肤发紧。
林瑶有点坐不住，手不自觉地抓住了秦墨的手臂：“你说……能成吗？”
秦墨反手握紧了她的手，没说话，但掌心的温度很稳。
不知等了多久，窑炉里的火终于慢慢小了下去，最后熄了。
秦墨上前，拉开窑门。
一股灼人的热气混着烟尘味扑面而来。
他戴上厚手套，极其小心地把烧好的琉璃瓦一片片取出来，放在旁边的空地上晾着。
瓦片慢慢冷却，表面的釉色也一点点显露出来。
那是一种很深的蓝色，在灯光下看，清澈透亮，像是把深夜的星空都融了进去，幽幽地泛着光泽。
林瑶轻轻“哇”了一声，捂住了嘴：“太好看了吧！”
秦墨悬着的心放下了，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成了。
隔天一早，秦墨带着几片烧好的琉璃瓦样品，还有那封故宫专家的推荐信，直接去了公司。
董事会？
他倒要看看，那个谢灵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会议室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谢灵脸上挂着冷笑，扫视一圈：“秦墨到现在还没回来，项目完全停摆。我提议，立刻更换项目负责人。”
“我反对！”
会议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秦墨走了进来，打破了沉闷。
他径直走到长条会议桌的主位旁，把一个木盒子“啪”一声放在桌上。
“换负责人？谢主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谢灵脸色瞬间变了：“你……”
秦墨没理她，伸手打开木盒。
几片色泽深沉的琉璃瓦躺在里面，在会议室顶灯的照射下，幽蓝的光泽流动。
“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董事探头问道。
“这就是我‘消失’这段时间的成果。”
秦墨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古法琉璃瓦。釉色稳定，耐磨性远超现在的工业标准。”
他顿了顿，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封信，拍在桌上：“这是故宫博物院古建修缮专家组的推荐信。专家认为，这批瓦的品质，足够用于文物修复级别的仿古工程。”
谢灵的脸刷地白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秦墨打断她，目光扫过她，“谢主管，你好像忘了，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我的。”
在座的董事们开始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声响了起来。
谢灵好不容易营造的局面，被秦墨这一下，直接掀翻了。
“这……这成色……”
一个董事拿起一片瓦，翻来覆去地看，“这质感，确实是好东西！秦墨，你是怎么搞出来的？”
秦墨笑了笑，带着点儿神秘：“祖传的方子。”
林瑶就站在秦墨身后不远处，看着他从容不迫地应对，心里又骄傲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她知道秦墨为了拿出这东西，吃了多少苦。
谢灵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怎么也想不到，秦墨不仅真把古法琉璃瓦烧出来了，还搞到了故宫专家的认可！
她本来以为这次秦墨死定了，谁知道他居然来了这么一手绝地反击！
“就算你烧出几片瓦又怎么样？”
谢灵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快掐进肉里，强撑着冷哼，“这就能证明你能管好项目了？项目管理是让你瞎胡闹的吗？”
“谢主管，‘瞎胡闹’这词，你用得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