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我不甘心呐
白于简回到家时,天色渐暗,落日的余晖洒在他孤独的身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他回家,并非是为了祭奠母亲。他对母亲向来没有什么感情,母亲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记忆里早已模糊,在他的心中,母亲只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存在。他这次回来,只是一心想着回去祭奠一下小翠和孩子。那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暖与牵挂。
来到熟悉的老宅前,他站在紧闭的大门外,望着那扇陈旧的门,思绪万千。他甚至都没有抬手去叩响那扇门,只是眼神冷漠而决然。他深知,这扇门的背后,早已没有了他期待的温暖与关怀。于是,他将马拴在大门口,自己绕到后院的围墙前,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攀住围墙,脚用力一蹬,身子灵活地翻了过去,直接进到了后院。
后院里,杂草丛生,一片荒芜。曾经的欢声笑语早已消散不见,只剩下无尽的寂静与凄凉。他急切地朝着小翠和孩子的坟茔走去,脚步匆匆,仿佛晚一步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他需要回来跟小翠说说话,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心中积攒了太多的不满和不甘,那些情绪如同一团乱麻,在他的心里越缠越紧。再不将它们倾诉出来,他觉得自己真的会疯掉。而在这世上,他唯一可以完全信赖的人,只有小翠。小翠就像他黑暗世界里的一束光,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他心中的角落。
他走到坟前,小心翼翼地摆上祭品。那些祭品是他精心准备的,有小翠生前最爱吃的糕点,还有孩子喜欢的小玩具。他轻轻点燃香烛,看着那袅袅升起的青烟,仿佛看到了小翠温柔的笑容和孩子可爱的模样。他缓缓坐在坟前的地上,伸手轻轻抚摸着坟头的泥土,眼神中充满了思念和眷恋。一边伸出手去揪扯着坟头的青草,一边缓缓说道:“小翠,我回来看你和孩子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也不知道这次过后,我以后还有没有命回来。因为我决定跟杨逸一决高下。”说到这里,白于简无限依恋地看一眼那座他亲自砌起来的坟墓,那每一块石头都倾注了他的心血。他苦笑一声道:“小翠,你和孩子尚有我来为你们砌坟墓,而我死了之后呢,恐怕连个烧香烛纸钱的人都没有。”说完白于简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后院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师妹那娇俏可爱的脸蛋来。他喃喃自语:“婋妹,如果是杨逸死了,你定会恨我入骨,甚至将我杀了为杨逸报仇;如果是我死了,你会给我烧几片纸钱吗?”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痛苦,他不知道自己在师妹心中究竟算什么。
说完他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以前师妹说过以后等她有钱了,就挑一担银票来还给他的可爱样子。那时候的师妹,天真无邪,对未来充满了憧憬。而如今,一切都变了。他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那叹息声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悲哀。
他知道,师妹心里只有杨逸。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走进师妹的内心世界。他曾经机关算尽,巧妙安排,让师妹误以为杨家是他们家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他以为这样师妹就会和他站在一起,共同对抗杨家。可是,师妹依然感恩杨家,并无找杨家复仇的打算。非但不会找杨家报仇,还在杨家有难时,不顾一切地回来帮助杨家。这次如果没有师妹相助,杨家绝无取胜的把握。
可是杨逸的命就是那么好,即使他几年不回来找师妹,不管师妹的死活,甚至身边还有了别的女人,师妹依然爱他,依然要帮他。杨逸就像一颗璀璨的星星,而他只是一颗黯淡无光的流星。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与杨逸相提并论。
白于简好想知道,若是师妹知道他要去挑战杨逸,不知道她会帮谁?是会站在他这一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杨逸那边?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里反复盘旋,让他感到无比纠结和痛苦。他望着那座坟墓,仿佛在寻求小翠的答案,可回应他的,只有那呼啸而过的风声。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呐,小翠!”白于简满脸悲愤,双眼通红,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声嘶力竭地朝着眼前的墓碑呼喊着。此刻,他的内心仿佛被一团愤怒与悔恨交织的火焰熊熊燃烧着,那火焰炙热而狂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过去,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当初,他毅然决然地丢下了家中的一切,毫不犹豫地去追随心中牵挂的师妹。那时候,他的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执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师妹那一抹倩影。他和师妹一起度过了许多看似甜蜜的时光,两人还共同抚育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在他的心里,早已为未来勾勒出了一幅美好的蓝图,他满心以为,在自己精心的设计和努力下,师妹会如同被他牵引的风筝一般,慢慢向他靠拢,最终会心甘情愿地选择跟他和孩子生活在一起,一家三口幸福美满地度过一生。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记沉重的耳光,无情地打在了他的脸上。如今,孩子竟成了别人的,而师妹呢,心里始终对那个杨逸念念不忘,她的眼神中时常流露出对杨逸的思念与眷恋,这让白于简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白于简神情落寞,嘴唇微微颤抖,不停地诉说着:“现在想想,我真后悔啊,小翠。当初我还不如在家好好守着你,过着平淡而安稳的日子。要是那样,你和孩子就不会被那个毒妇害死了。至少,我还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们可以一起度过那些平凡却又温暖的时光,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最后一无所有,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尽管他嘴里是这么说,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就算一切能够重来,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追随师妹。在他的内心深处,自认为自己爱极了师妹,为了她,他可以不顾一切,哪怕是抛弃所有,哪怕是粉身碎骨。可是,他如此奋不顾身地付出,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除了满心的伤痛和无尽的失望,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白于简说累了,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靠坐在坟前。他缓缓闭上眼睛,想要让疲惫的身心得到片刻的休息。此时,夜已深,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丝丝凉意。
很奇怪的,他这次竟然梦到了他的父亲。在梦中,父亲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他面前,面容凌厉却又带着一丝沧桑。父亲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慈爱,轻声说道:“简儿,父亲不是不爱你。你或许一直不理解父亲的做法,但其实父亲给了你比那几个嫡子嫡女还多的家产,只为了补偿你。这么多年来,父亲心里一直对你有所亏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父亲走得匆忙,还有一个小宝库外人都不知道。简儿,你回我们家老宅去,在我书房的桌子底下,有个地下室。那地下室的入口隐蔽极了,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地下室下面是父亲藏着的一个用来应急的宝库,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那些金银珠宝足够你重新建座大宅院,迎娶这世上最好的女人,从此丰衣足食过一辈子。”
说完,父亲的身影突然变得虚幻起来,化作一阵青烟,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白于简在梦中一脸惊愕地站着。
白于简从梦中猛地惊醒,只见四周一片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夜风轻轻地吹拂着,吹过他的脸庞,带来丝丝凉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坟边的石榴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新长出的叶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一些昆虫的鸣叫,那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独特的夜之乐章。这一切让白于简真切地感受到,他这是在阳间,在他家的后花园里。
回想起刚才那个梦,白于简皱起了眉头,觉得有点蹊跷。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梦中父亲的话语,心中充满了疑惑。他又仔细一想,这事会不会是真的呢?父亲去世后,这么多年来,他可从来没有梦到过他,为何会在今晚梦到他,而且父亲还要告诉他那个宝库的存在呢?难道是有人去翻找过父亲的老宅,让父亲在另一个世界感受到了危机,才不得不通过梦境来告诉他这个秘密?
白于简对他母亲一直没有什么感情,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总是冷漠而疏离。而对于父亲,他更是没有感情,甚至恨极了父亲。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父亲一直给他足够的财富,让他在物质上从不匮乏。这一点,让他对父亲的感情变得更加复杂,既有着怨恨,又有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感激。他坐在那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不知道这个梦境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按照梦中父亲所说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