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间的走廊像被墨汁浸透的裹尸布,惨白的月光透过蒙尘的窗户,把扭曲的树影投在地上,晃得人心里发毛。
黎鸢攥着镜子碎片贴墙走,鞋底蹭过地面时,总能粘起几片带血的纸团,上面写着。
【我恨同学!】
【我恨老师!!】
【我恨学校!!!】
在宇文舟的指示下,她进入与日空间对应的教室。
教室里一片漆黑,黑暗中透露着一丝血腥,地面铺满了白花花的纸团,组成一片海。
黑板上用红粉笔画着没有头的小人,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每个学生的名字。
其中唯独没有小辰。
这间教室的荣誉墙贴的不是荣誉,而是几百张被霸凌者对霸凌者的控诉,满墙血书。
【张明早上抢走了我的饭盒,还倒掉了我的午饭!】
【李华说我长得像苍蝇,在课堂上用纸团打我!】
【那天路过王强的桌子,他说我弄坏了他的钢笔,我没有!】
【我没有抄蔡磊的作业,那是我自己写的!】
【我从来没有偷看王斐,他们说我是癞蛤蟆!】
【安娜的手表不是我偷的,李老师,我冤枉!】
……
【校长为什么不帮我?因为我是个差生吗?】
【他们都欺负我,李老师为什么不相信我?】
……
黎鸢看着满墙的血字,震惊地捂住了嘴巴。
突然,走廊响起“咔哒、咔哒”的皮鞋声。
她浑身一僵,赶紧躲到讲台后面。
一道惨白的光束唰地扫过教室门框,然后猛地照进教室,光柱在满是涂鸦的黑板上晃了晃,又落向满地的纸团。
“呵……又有小老鼠溜进来了。”
外面的人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进来,皮鞋踩在纸团上发出“咯吱”声。
光柱在课桌间乱晃,扫过黎鸢藏身的讲台时,光柱顿了顿。
那人径直朝讲台走来,独眼在阴影里发着红光,像颗剥了皮的荔枝。
“躲哪去了呢……”
他喃喃着,手伸进口袋摸出根甩棍,“啪”的甩得笔直。
“被我抓到,可是要打断腿的。”
保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皮鞋尖已经碰到讲台边缘,甩棍“叮叮当当”敲着讲台侧面,一点点往前挪。
藏满黑泥的手指几乎要碰到黎鸢的头发,黎鸢缩着脖子往后蹭,后背抵到了黑板擦,粉笔灰簌簌往下掉。
“找到了哦。”
下一秒,光柱精准地照向黎鸢刚才藏身的位置。
只差半寸,就照到她的鼻尖。
黎鸢吓得魂飞魄散,趁甩棍挥过来的瞬间,猛地往后翻滚。
甩棍砸在讲台上,“咚”的闷响。
“跑?”保安笑得更疯了,甩开大步追过来。“在我地盘上跑,你试过被枪托砸断手指的滋味吗?”
黎鸢连滚带爬躲到教室后排。
保安的脚步声像鼓点,一下下砸在她神经上。
“啪嗒!啪嗒!啪嗒!”
拼了!
她闭上眼睛集中意念。
“嘭!嘭!嘭!”
教室里所有窗户全部弹开。
外面刮起一阵狂风,卷着落叶和沙尘灌进来,吹得满地纸团漫天飞舞。
保安被风沙迷了眼,咒骂着抬手挡脸。
“该死的,坏我好事!”
黎鸢在纸团风暴的掩护下冲出教室,耳边还回荡着保安癫狂的笑声。
走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将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小老鼠跑得挺快嘛——”保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黎鸢摸向口袋里的镜子,却摸了个空。
“完了……”
镜子早已不知所踪。
现在她彻底失去了与宇文舟的联系。
走廊在前方分叉,左侧是通往厕所的路,那里隐约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
她果断转向右侧。
原本三十米长的走廊在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墙壁像活物般蠕动着向她挤压而来,墙上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扭曲成诡异的笑脸。
她立刻调转方向,冲向最近的楼梯间,拼了命地往上爬。
爬到第三层平台时,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保安就站在下层转角处,独眼在黑暗中泛着血光,脖子像蛇一般拉长,头颅违反常理地向上探来。
“抓到你了!”黏腻的耳语直接钻入黎鸢的脑海。
黎鸢差点当场吐出来,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继续逃命。
第五层、第六层……
当她气喘吁吁地抵达第七层平台时,墙上的楼层标识依然没有变化,卡在了“3F”。
“鬼打墙?”
她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平复呼吸。
小时候经常听姥姥讲“鬼打墙”的民间传说,没想到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传言说脏话、泼脏水就能破解“鬼打墙”,但是否真的有用没人尝试过。
楼下的脚步声不知何时消失了。
虽然她没有看到保安的影子,但被凝视的感觉仍然存在。
他一定还在附近。
头顶突然传来“嗒”的一声轻响。
黎鸢缓缓抬头,保安的头颅正倒悬在她上方不到半米处,断裂的脖颈里垂落出蚯蚓般的触须。
“怎么不跑了?”保安的头颅180度旋转,露出后脑勺上另一张布满尖牙的嘴,“我最喜欢玩捉迷藏了。”
“啊——!”
黎鸢爆发出压抑的尖叫,拔腿就跑。
刚转过平台,她就僵在了原地。
下方的楼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幽深的走廊。
墨绿的灯光渲染,飘过的一阵风里夹带着各种鬼哭狼嚎。
保安坏笑着贴了过来,在耳边轻笑:“怎么?害怕了?”
黎鸢僵硬地转过头,与保安对视的那一刻,两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
那家伙嘴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昆虫触须,甚至还伸出一条细小触须触碰黎鸢的鼻尖。
“啊!”
黎鸢嗓子都快喊哑了,胡乱地抹一把脸蛋,“嗖”地窜进了楼梯。
两侧的大门随着她的接近自动开启,像是一种欢迎仪式。
“砰!”
左侧第一扇门后,十几个无面学生从教室涌出,黎鸢差点和他们撞上;
右侧门后,几十颗巨大的眼球在天花板上倒吊着弹跳,在她经过时齐刷刷地转向她;
接下来的画面让她一惊又一惊,人生里开的第一次盲盒是恐怖纯享版。
浑身缠满绷带的人、全身长满孔洞的人、甚至是一摊蠕动着蛆虫的肉泥……
“啪!”
肉泥猛地爆开,无数蛆虫漫天飞舞。
“啊……”
黎鸢刚张开的嘴巴又合上,闭紧双眼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