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绝浑身是血,背着昏迷不醒的霍乾念。
霍阾玉背着半个后背都被烧伤、同样昏迷的云琛。
二人在黑夜里一路狂奔,完全不知前路和方向,只知道黑鳞骑兵的火把和马蹄声一直追着他们,叫他们根本不敢停下。
就这么跑啊跑,树枝挂散了霍阾玉的头发,荆棘将她的脚扎得全是血口子。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黑鳞骑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远,四周重新陷入宁静,黎明的光线升起,一处浅滩出现在眼前,二人才终于敢停下来休整。
花绝累得站不起来,弯腰趴跪在地上,不停地喘息、咳嗽,将嘴里的血吐掉。
他将霍乾念放在地上,查看伤势,发现霍乾念额头上血糊一片,被火球砸中的地方还在冒血。
霍阾玉也学着花绝的样子查看云琛身上的伤,不看不要紧,一看,她直接惊叫出声:
“霍宸!你看看云琛!你快来看看她!”
花绝赶紧跑过来捂住霍阾玉的嘴,紧张地侧耳去听。
听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听见黑鳞骑兵追过来的声音,花绝才放开手,赶忙查看云琛,顿时心中一沉。
云琛双目紧闭,头发散乱,看不清伤口在哪里,只能看到头发被血凝结成厚厚一大块。
她半个后背到脖子已全被烧烂,衣服、血肉、枝叶碎屑、泥土......统统烂糊在她身上,叫人根本没法将她平放在地上。
见状,花绝只得叫霍阾玉盘腿而坐,将云琛的上半身趴放在她腿上。
霍阾玉小心翼翼地抱住云琛,手摸到云琛后脑勺黏黏糊糊的全是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裹在她头发下面,摸起来是可以动的。
不敢贸然取下那“东西”,霍阾玉轻轻拨开云琛的头发去看,登时脸色变得惨白。
那是一片薄薄的头骨碎片。
当裹满火油的火球石块飞来时,云琛扑上去,替霍乾念阻挡了大部分重击力道,她自己却被直接砸中头骨。
霍阾玉强忍着不尖叫,可还是慌乱得不知所措,不停地自言自语着“怎么办怎么办”。
花绝扶住霍阾玉的肩膀,温声安慰:
“别怕,阿琛不会有事的。比这更重的伤他都受过,这点不算什么。阾玉,帮我一个忙,在阿琛醒过来之前,我把他交给你了,你要照顾好他,好吗?”
霍阾玉重重地点头,神色渐渐变得郑重,一种说不上是情感还是责任的东西,在她心里悄悄升起。
她胡乱扎好自己的头发,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仔细地为云琛清理伤口。
花绝将外衣撕成条,简单为自己包扎了一下,而后一瘸一拐地走向浅滩,摸索片刻,抓了五六条手指长的小银鱼回来。
他将鱼洗干净,揪掉鱼头,递给霍阾玉。
“吃吧,吃了才有力气走出去。生火容易吸引敌人,只能吃生的了。”
似乎为了给霍阾玉展示吃法,花绝拿起一条银鱼,仰头一口吞下,连嚼都没有嚼。
这一幕给霍阾玉看得直冒鸡皮疙瘩。
她嫌弃地打量手里散发着鱼腥味的鱼,再看看云琛惨不忍睹的后背,忍不住干呕起来。
等霍阾玉吐完,花绝故意作出轻松的语气:
“我猜你不认识这种鱼,这个叫拇指美人鱼。”
霍阾玉瞧了眼银鱼,气息仍旧不太平稳地问:
“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没有美人的样子。”
花绝道:“这鱼不是长得像美人,而是骨肉可以入药,令女子皮肤光滑白皙,容颜红润,所以叫这个名字。你若吃了,至少比同龄女子年轻貌美好几倍!”
霍阾玉一脸不信,但看花绝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是诓她,她觉得手里的鱼好像也没那么恶心了,便眼睛一闭,心一横,一口将鱼吞了下去。
花绝露出个顽皮坏笑:“果然啊,任何时候用‘美容养颜’来骗女人,都是很有用的。”
霍阾玉这才知道被骗了,气得拿小石头砸花绝。但两条小鱼吃下去,虽然不饱,却好像又有了些力气。
“霍宸,我们能活着出去吗?”霍阾玉望着沉沉昏迷的云琛,低声问道。
“当然能,从前比这更吓人的刺杀我们都遇到过,不都好好地活下来了?眼前这点算什么!”花绝脸上没有丝毫担忧,接着道:
“固英城里还有少主可调动的三千步兵呢,看到这边起了林火,必然要来救的。我估摸最多再走一天,咱们就能出去了。话说我好歹是你堂哥,你竟敢直呼我的名字?”
听了花绝的话,霍阾玉明显振奋了些,她小小地翻个白眼:
“我可没有你这个哭包堂哥,从小就爱哭,估计现在也一样吧?”
花绝哈哈笑起来,说了句“我去撒个尿”,而后钻进林子。
霍阾玉皱眉,堵住耳朵,不满地叫道:
“霍宸!你做了护卫,人都糙了!一点世家公子的样子都没啦!”
花绝已走到霍阾玉看不见的地方,他脸上的笑容慢慢退下,忍着疼痛掀开腹部的绑带,打量起这道最深的要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