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惊悚的瞪向这位昔日的死党,怀疑他被夺舍了。
默默吃瓜三人组更是悄悄支起了耳朵,等着听他接下来还有什么逆天发言。
就连只顾着嚼嚼嚼的黎愿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愣愣的看着他。
伊森:……
他到底在说什么。
懊恼的捏了捏眉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找补,干脆转身离开了房间。
黎愿小心翼翼的看向亚瑟,眼神询问目前的情况。
亚瑟茫然的摇了摇头……大约是越亲近的人越容易当局者迷。
反倒是旁边的吃瓜三人组表情微妙,似有所悟。
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爽。
像是自己先发现的花莫名其妙被别人盯上了。
这个比喻对于直男来说属实有些惊悚。
漓阳还好,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不可言说的梦境,心态上很是破罐子破摔。
查希尔和伊莱却是实打实的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再看向黎愿的目光都变得有些闪躲。
什么鬼,自己性取向正常,怎么会对另一个男人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
尴尬的沉默中,亚瑟晃了晃脑袋。
“别管那么多了,先吃饭!”他粗线条的忽略了几人的异样,招呼着三人坐下,一起解决掉带来的那一堆“垃圾食品”。
既然黎愿不能吃,那就只能他们几个解决了。
一时间,屋内被辛香麻辣的香气填满。
黎愿眨了眨眼,看向自己的小碗。
突然觉得自己的粥不香了。
她一边眼巴巴的瞧着旁边的满汉全席,一边磨磨蹭蹭的捏着自己的小勺子往嘴里塞着青菜,吃的很是哀怨。
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让几人越吃越有罪恶感。
最终还是亚瑟先看不下去了,紧张的瞄了一眼门口,确认伊森不在附近后,压低嗓音对着黎愿挤眉弄眼道:“来,吃一小块卤鹅吧,不会怎么样的……”
眼见着那块肥美辛辣的鹅肉就要夹到黎愿碟子里,漓阳突然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的食物,扯开嗓子——
“伊森教授——”
亚瑟吓得一个激灵,夹着卤鹅的筷子一个急转弯,飞速塞进自己嘴里。与此同时,他眼疾手快的捂住了漓阳的嘴。
“臭小子!喊什么!”他恼怒的低声训斥着,视线下意识转向门口,就见伊森已经面无表情的站在了那里。
“你要对我的病人做什么?亚瑟。”
清俊疏离的青年静静望着屋子里打闹的几人。
明明语气十分平静,似乎只是在问一个再客观不过的问题,亚瑟却头皮发麻。
他太清楚了,伊森越平静,心里收拾人的方案就越清晰。
从上学的时候就是如此。
他那时年轻气盛,天不怕地不怕,再加上手贱,没少招惹伊森。
结果这厮表面上云淡风轻,暗地里收拾他却是一针见血、毫不手软,让他很是吃了些苦头。
自那之后,他再看到伊森这表情,就下意识的犯怵。
“啊哈哈……没、没啥!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就先走了哈……”
说着,他飞速收拾好桌面,拉着不情不愿的三个崽子迅速消失在了屋子里。
期间,漓阳挣扎了一下:“要走你们走,我不走,我今晚也要睡在这里。”
他可不放心小猫和这样一个疑似gay的校医在深夜共处一室。
这校医又不是没对着小猫发过情。
亚瑟气笑了,“睡个屁!大发慈悲让你关禁闭前过来一趟,你还得寸进尺了!今晚就给我滚去禁闭室!”
漓阳就这样不情不愿的被亚瑟扯走了。
随着几人的离去,刚刚热闹了没多久的病房又一次变得安静冷清。
黎愿现在一跟伊森单独相处就控制不住的尴尬。
她局促的抓了抓头发,憋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谢谢,辛苦你亲自下厨了。”
话音刚落,束着发丝的头绳突然崩断,那一头如同墨色绸缎般的柔软发丝一瞬间倾泻而下。
窗外的月光静静倾洒其上,衬得那秀发几乎要泛起波光,似是要与那清冷的月光以及永恒的黑夜融于一体。
好美。
伊森怔怔的看着坐在床边病床上的少年,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皎皎月华漫过琉璃,在她身上投射出明暗交界的弧线。
她的半张脸庞浸润在银辉里,肌肤泛着珍珠般的莹润光泽,眼眸澄澈如同月光凝成的黑曜石,眸光流转间尽是纯真与温柔,圣洁的恍如古老的美神阿芙洛狄忒。
而隐入暗影的半边轮廓,墨色的发丝缠绕着夜色,垂落的阴影恰好掩住眼底的懵懂,朦胧间隐约可见眼底的微光,神秘深邃,让伊森想起暗渊中的魅魔伊萨贝尔。
光与影在她周身交织,碰撞出惊心动魄的美。
心脏剧烈跳动间,伊森没由来的有种直觉——
他会永远永远记住这一幕。
当晚,伊森又没能入睡。
回到自己的卧室后,他久违的搬出了已经尘封许久的画具。
他坐在窗边,持着画笔,一点一点的复刻着脑海中那个美的不似凡人的少年。
笔触充斥着作为医生的严谨,却又小心细致,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缱绻和温柔。
月光下,青年唇角微扬,漾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笑意。
一直到月光变成晨光,他才终于放下了笔。
纸上,赫然是一个沐浴在月光下的美丽少女。
是的,少女。
伊森动笔时也一度恍惚。
他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这样一个无论怎么看都是女性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个男人……
他想起了预约的心理医生前几日对他说的话——
“何必急着给自己的心动贴上误入歧途的标签?不妨试着相信内心的选择。”
伊森的睫毛颤了颤。
片刻后,他的手轻柔却坚定的抚上了画上的人。
如果黎愿在这里,她就会惊讶的发现,她竟然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张肖像画。
一直在贫穷中长大的小女孩大概会开心的蹦起来,再拉着伊森的手感慨一句:大兄弟你人真好。
可惜她注定不会看到这张画。
因为伊森将它珍而重之的裱装好,摆在了自己的书房之中。
像是一个小男孩,小心翼翼的藏起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