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铖伸出手，掌心朝上，上面躺着那几颗带有血迹的石子，俨然就是当初刚来时杀死“蒙面人”的凶器。
他轻笑了一声，又用另一只手从口袋中掏出了几颗棱角磨得几乎一样的石子，只是那些石子表面干净，没有血迹。
顾允铖的手抬了抬，眼角释出一抹兴味的笑：“前辈，这是您的手笔吧。”
“咱们俩还挺有默契的，不过您出手比较快，我都来不及哈哈哈哈.....”
“之前还想着侦察一下，没想到您的反侦察意识这么强，我是一点都没辙了。”
话落，他伸出自己那条血流不断的手臂，伤口横亘在上面，血肉翻飞而出，红色的皮肉乍现，血迹斑斑。可即便如此，顾允铖的眉头丝毫没有皱一下。
他的面上依旧是那淡然的笑，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一般，只是眼底又莫名冒着那无端的执着：
“前辈，我都准备好了，就是那信息源实在是差点东西，就拜托您了。”
那笑意又深了一些，银白的月光照在他的面上，银白变成了惨白，他的脑门冒起了冷汗，呼吸声开始变得浑浊。
他向着秦若天又递了递自己那血流不断的手臂，眸中印刻着的是，是深刻又无畏的东西。
之所以L型信息源会被淘汰，是因为以身为媒介作出信息源以后，这个“媒介”能存活的概率实在是低。能够活下来的，并不是一般人。
而其中能做到的寥寥无几。
它被淘汰了，时光荏苒，太过久远，到现在他们便认为这是一个“向死而生的任务”。
秦若天久久地望着他，没有动作。今晚她同样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只将那锋利的眉眼展露，其余被紧紧包裹在口罩之间。
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因为一种叫做本能的感觉，一向寡言的他突然就很想说些什么话。
一般情况下，遇到任务和战友，他都会直截了当地去做些什么，不会废一句话。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秦若天的那一刻，就是很想多说些什么，让她知道他，在他还来得及的时候。
不为什么，就是想这么做了。
只是下一瞬，秦若天的动作却出乎他的意料：“前辈？”
只见秦若天闷声走上前来，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布条，紧紧地包扎在他的伤口处，她的手法很好，直怼要害，那流动的鲜血终于停了下来。
秦若天闷声不说话，帮他把伤口处理好，抬手擦了擦他头上的汗，这才直视着他的眼睛：
“二十年了，没想到再见的时候，你会成为我的战友。”
她将顾允铖手中的半成品信息源一把夺过，顺手将脸上的口罩紧了紧：
“现在你的任务是，在信息源彻底爆发之际，尽力保护好人质安全，帮助支援军转移人质。”
“最后，用你的方式‘死’在这场战争中，就此脱身。”
“好好活着！”
“听清楚了吗？”
顾允铖的眸中深烁着疑惑，他怔愣了片刻，循着记忆中的本能点了点头，好像他经常这么做。
等秦若天拿着那“半成品信息源”转身离去之时，他才骤然从困顿中抽身而出，他向前追了几步：
“前辈，您什么意思？”
“您....您要自己去做这件事吗。”
“还有，我....我可以看看您长什么样子吗？”
他拉住了她的手臂，眉宇中勾起千层疑惑困顿，心中那漫起的奇异感觉被他抓得紧紧的。
“什么二十年，您在说什么？”
手里的力度开始收紧，话语里带着化不开的执着。
秦若天轻笑了一声，没有转过身来，她伸出另一只手将他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拉下去。
“小朋友，逞英雄的事情啊，还得是我们第五区的人。”
“你啊，保护好自己和人质，负责善后工作。”
“至于你的疑问，等这场战赢了以后，咱们慢慢解答。”
“现在，废话少说！执行任务！迅速！”
秦若天的语调没有一点面临绝望的低沉，相反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味，带着桀骜与不耐，带着无畏和欣然。
听着这样的话，顾允铖的心也莫名地安定下来。本是一场恶战，可现在却好像只是一场普通的任务。
以为的生离死别，此刻好像什么都不是。
一向在任务中承担着重担角色的顾允铖，第一次有了“被护着”的感觉。
莫名地像被划入了她的保护圈，只是听从着便好，只要相信她便好。
心中的疑惑很大，那莫名的一种熟悉感在心头迅速蔓延，但是他还是压下了心头奔涌的感受，正色：
“是！”
....
翌日，在众人都还在吃着午饭的时候，“嘭！”
“砰砰砰！”
几声枪响突然而来，几个雇佣兵应声倒下，脑门上一个明显的子弹痕印在其上，双眼瞪大，死不瞑目。
很快，顾允铖就站了出来，手中提着机枪直直地怼向蒙面人：
“你们敢动我们的人？”
蒙面人领头一脸懵逼，他看看这又看看那：“卧槽不是我们？”
“不是我们！”
顾允铖嗤笑一声，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除了你们，这里还有谁吗？”
“你竟敢攻击我们雇佣兵团的人，简直是不知死活！说什么合作，现在信息源开始波动了就拿我们当替死鬼？”
“想要封口？”
“没想到啊，以为你们是蠢货，结果是恶徒！比蠢货还要糟糕！”
“兄弟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干出去！我们不能成为他们的棋子！”
蒙面人一脸懵逼，不是我干啥了我？？？
我也是受害者啊？？？
这话怎么说出来这么恶毒呢。
然而，雇佣兵们也没什么脑子，他们就是信服那老大顾允铖，所以他说什么他们就认为是什么。
“老大说得对！早看这群蒙面人不顺眼了！一点点的瞎指挥！”
“就是！没想到还想让我们当替死鬼！干他！”
“就是！冲出去！干他！”
蒙面人：？？？
“嘭嘭嘭！”
“砰砰砰！”
枪响不断，本来就是废弃的工厂此刻灰尘四处扬洒，为一场激战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