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不发,迈开大步走到长案前,锐利的目光先是在那宣德青花大罐的底足细细逡巡,又拿起放大镜,对着那串九眼天珠逐颗审视。
周阳等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并不作声,房间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徐瑶悄悄捏了捏周阳的手,美眸中闪过一丝看戏的兴奋。
周阳回以一个“稍安勿躁,好戏在后头”的眼神。
越看,古钟尘的眉头锁得越紧,胸膛起伏也愈发剧烈。
终于,他“啪”地一声将放大镜拍在桌上,猛然转身,扬起蒲扇般的大手,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在古怀瑾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
“混账东西!”
古钟尘怒发冲冠,指着古怀瑾的鼻子,声音如同沉雷滚过。
“你就是这么给老子办事的,啊?!拿这种一眼假的玩意儿来糊弄客人,你是想把我们古家的脸都丢尽吗?!”
古怀瑾被这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他捂着脸,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和委屈,心里发虚,表面倒是会演戏,一脸委屈。
“爷爷,我不知道啊,这不可能!我亲自过手鉴定的,明明都是真品,怎么……怎么会变成假的?!”
他急切地辩解着,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古怀月,正不着痕迹地对着他翻了个几不可察的白眼。
那眼神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
这一下,如同火星点燃了炸药桶!
古怀瑾瞬间找到了“元凶”,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猛地指向古怀月。
“爷爷!是她!一定是她搞的鬼!是古怀月!她嫉妒我,她想害我!肯定是她偷偷把东西换掉了!”
周阳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手足相残,互相甩锅!精彩!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古怀月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是嘴角噙着一抹冷峭的弧度。
她不紧不慢地反问:“堂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你说我换了东西?好啊,这层楼,从鉴定室到保险库,再到拍卖厅,全程无死角监控覆盖。”
“那你说说,我是哪个环节,当着那么多双眼睛,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两件重器给调了包?嗯?”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狠狠扎在古怀瑾心上。
古怀瑾被她噎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监控?他怎么忘了这茬!
但他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只能梗着脖子,如同疯狗一般胡搅蛮缠。
“我不管!反正就是你!就是你干的!除了你没别人!”
“够了!”
古钟尘气得浑身发抖,他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孙子,只觉得一张老脸都快被他丢尽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转过身,带着几分羞愧,对着周阳、秦雨沫和杜哲拱了拱手。
“唉,几位小友,让你们看笑话了,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孽障!老朽管教不严,惭愧,惭愧啊!”
话音未落,他猛地又是一个大嘴巴子,狠狠抽在古怀瑾另一边脸上!
“啪!!!”
又是一声脆响,这下对称了。
“给老子闭嘴!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滚一边去!”
古钟尘指着墙角,厉声呵斥。
古怀瑾被扇得七荤八素,两边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带着血丝。
此刻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不服气的劲儿噌地就上来了!
他捂着高高肿起的脸,脖子一梗,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疯狂。
“爷爷,我不服!这两件东西,我和张厚一起仔仔细细看过的,当时明明是真品!绝对是真品!怎么可能一转眼就变成假的?!”
虽然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绝对不能承认!
古怀瑾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盯着站在古钟尘身后的那位次席鉴宝师。
被古怀瑾这么一嗓子拉下水,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次席鉴宝师张厚,心里咯噔一下,暗骂一声猪队友!
这混小子,自己死就算了,还要拉老子垫背!
他额角本就未干的冷汗,此刻更是涔涔而下。
平日里,他跟古怀瑾勾肩搭背,没少一起“研究”些门道,狼狈为奸的事情也做过不少。
这种时候若是矢口否认,说自己没看清楚,那岂不是自打嘴巴,承认自己业务能力不行?
以后还怎么在这一行混?
更何况,万一古怀瑾真有什么后手,把自己摘出去了,那他张厚岂不是成了唯一的替罪羊。
电光火石之间,张厚已然做出了决断——
与其撇清关系被各个击破,不如咬死一条道走到黑,说不定还能搏出个生天!
只要定不了罪,那就是没罪!
张厚定了定神,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委屈,对着古钟尘躬身道。
“老爷子,少爷说得没错,这两件拍品入库前,确实是老朽和少爷一同鉴定的,当时当时绝无问题!”
“至于这中间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老朽也百思不得其解啊!”
他眼珠子滴溜一转,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神色清冷的古怀月,语气带着浓浓的暗示,阴阳怪气。
“我们鉴定没问题,之后便锁入了最高规格的保险库,钥匙由专人保管,断不可能出问题,拍卖的过程更是万众瞩目,也不可能有人动手脚。”
“只是这拍卖结束之后,到咱们现在验看的这段时间,会不会是大小姐……为了某些目的,将这两件重器取走,暗中动了手脚,再来这么一出‘慧眼识假’,好一招贼喊捉贼?”
“毕竟这样一来,既能狠狠打击少爷,又能彰显大小姐她……明察秋毫的过人能力?”
“我糙你勒个……”
古怀月闻言,差点没爆粗口。
这话一出,周阳几个都气乐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还倒打一耙的,这货不去演宫斗剧都屈才了!
周阳冷笑一声,语气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精准地刺向张厚。
“这位师傅,你这话的意思,是在质疑我的眼光?”